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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巅(外一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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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4-15
第8版(副刊)
专栏:

  山巅(外一篇)
  韩青
过去我总认为山巅都是尖顶的,其实我错了,待我爬上山顶的时候,眼前展现的却是一片开阔地。既有屋宇茅舍,又有田畴耕地,别是一方天上人间;那峭岩石罅间云雾悠悠荡荡,漫生些杂树野花、萋萋芳草,又是一番斑斓的景色。
山之巅,有一棵挺拔得令人敬仰的老榆树,如同一位刚健豪放的老人,背依长天,神采飞扬,令人想到它胸间镌刻下的那一段遥远的岁月。而唯有如此,作为一个此处长者的形象,才显得这般苍劲而威严,平凡而超群。
一只盘旋的红隼鹰敛了翅,落在老榆树的肩头上,凝视着茫茫大野。我想此刻的大宇宙在它的眼底下,肯定也与我的眼底下一样,都缩小了比例,一览众山小。
山上有一巨石,谓之“分雁石”,据说雁们在此经过必定分成两排飞行,把此石作为迢迢旅途驿站的标志,而降落歇息。此处如同人间天上,一切如此静谧,静谧得似乎时间已经停滞了。但雁们始终没有忘记远方的召唤,头雁一声令下,它们又重振羽翼,腾空而起,将一串删节号渐次消融在天之尽头了。
我在山巅上择一石坐定,小憩,思绪便飘荡起来,想到这山从洪荒远古走来,不知是否与天地江河日月星辰有着同庚之约……沧海桑田,古往今来,一茬茬道长羽化仙逝而去,留下庙宇古寺与山巅为邻,几朵游云系着登临者的虔诚,荡着牧羊儿悠扬凄婉的赶山调,使山巅与空谷间遥相呼应,愈显得空灵、旷远。
而与山巅真正结为知己的,当为护山人了。一间石屋,一壶山茶水,耕作于斯守护于斯,足矣。至于那骤然而至的阴天黑地风雷闪电,他全然不惧,倒是那火狐躲在他屋檐下的柴垛里得到庇护,逃脱了死神的追捕。所以,每当月朗星稀,看到那夜巡的灯笼一闪一闪,他感到亲切、宽慰,在这与天庭为邻的山巅之上他便不觉孤单、冷寂。他知道,那是火狐在向他问候!
我是偶尔踏上这山巅的,或许是过于静寂了,心头颤颤的,总觉得会有什么意外袭来似的,便有些怯。常年于此的护山人怯吗?我问及,答曰:“黄土都埋下半截的人了,没啥怕的了。”说罢,他敞怀大笑,毫不在意。
他的话,轻淡得如同一抹浮云,但对我来说,此刻闻之,则刻骨铭心,足可使苟生者汗颜。古人说得好,“死都不怕,何以死惧之”,当记取。
午后,山风啸嗷,始觉高处不胜寒,我遂取捷径下山。是日,夜宿客店,不成寐,披衣灯下,记下此次游踪,以备忘。

一只鹰,平伸翅翼,如一架保持等量的天平,一动不动,贴在蓝天上。只有转动的颈,说明它正在狩猎。
耐心地搜寻。耐心是成功的影子。
突然,一个斜刺,鹰俯冲到地面,把一条蛇叼上天空,又忽地将它摔下,几乎同时鹰也扑到地面,把蛇重又叼回天空……
惊险的空中杂技,是胆魄与技艺的完美结合。几个漂亮的回合,鹰将它的猎物掠走,飞上一棵树。
树上,有一个圆圆的巢。
借助高倍望远镜,数清巢中有三张黄口,正在嗷嗷待哺。
被撕碎的蛇肉,连同蛇腹中还未消化的蛙,便成了一顿丰美的家宴。
动人的母爱,哺育的亲情,是一幅美的画,是一首真的诗。大自然赐于心灵的是一面永恒的回音壁……
日轮已西坠。鹰在天空盘旋,直至火烧云熔尽它滑翔的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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