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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园春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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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4-22
第8版(副刊)
专栏:

  冬园春声
徐柏容
天津没有什么名胜景观可供游览。有之,也许就是水上公园吧。
50年代,从春到夏的每个星期天,我几乎都是和妻子、女儿一起在水上公园度过的。我们总是避开游人云集之处,走向深幽的僻静处,躺在草地上读书、休息。但渐渐地,这种僻静角落越来越难找了。水上公园从此便给我留下一个定势的印象: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到处是人看人。
妻子去世后,十几年中我就再没去过水上公园。近几年来,也只是在不得不陪外地来的亲友时去过有限几次,去时仍都是春天或夏天,因此,对水上公园的印象,依然如故。
偶然的机缘,使我在一个三九严冬的上午,走向了水上公园。
一进园门,我就感到一点也没有我印象中水上公园的气氛,竟然看不见一个游人,只有一个穿红大衣的年轻姑娘,骑辆自行车,从斜叉道上穿出前行。这一点鲜艳的色彩,像蝴蝶似地飘飞而去了。湖上远处,似乎有三五个人在溜冰,像天空几只飞翔的小鸟,给这静寂的园中以一点动感。然而,这仅有的一点动感,和那一闪而去的红衣身影一样,似乎并不能打破园中的冷寂,相反倒给人一种“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之感。原来游人如织、熙熙攘攘的印象与眼前园空无人、寂寂静静的景象形成了两个极端的反差,似乎水上公园也显得更广更大了。哦,几十年来我以为已认识了的水上公园,原来不过只是认识了它的“一毛”、“一色”而已!
冬日水上公园的冷寂感,似乎还不仅来自少了游人,而且还少了别的什么东西。凝神一看,才发现是失落了那一片翠绿。园中的花和柳树什么的,不仅是“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了,而且是无花无叶,光秃秃的只剩下枯枝,像一副副骨架子,在寒风中萧瑟。
但我毕竟注意到园中还剩有一点翠色,这唯一的翠色留在塔松的树身上。虽然它也已“翠色和烟老”了,凝成沉甸甸的墨绿墨绿,比起春日、夏天的弱柳碧草、似锦繁花来,很不起眼,但却成为冬日水上公园残留下仅有的一点阳春烟景痕迹了。此时此刻,也像对水上公园的认识一样,对我自以为早就懂得的、二千年前孔子慨叹的“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似乎也多懂得点什么内涵了。
毕竟还有塔松,可为我对水上公园的记忆作证。但除了这点残痕外,记忆中的水上公园哪去了?
呵!这时,却有一阵稚嫩的歌声传来,好像是几个孩子在讴歌青春:那么欢快,那么自信,那么无忧无虑……
我没有看见这些给冬日公园带来姹紫嫣红的孩子。但他们的歌声却给我的心头也带来了姹紫嫣红。使我忽然想起也是二千年前的老子说的:“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是呵,高下荣辱,苦乐悲欢,都从来不是浮在水面的泡沫呵!“大直若诎,道固委蛇”,激流总是潜在水的深处。这寂寥冷漠的冬日水上公园,不正孕育着春日的花团锦簇与夏日的丰林茂草么!不正是在为这花团锦簇、丰林茂草养精蓄锐么!
那么,没有冬日的水上公园,不也就没有春日、夏日的水上公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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