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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楸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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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5-06
第8版(副刊)
专栏:

  老楸树
利化
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回到故乡。
一进村口,我愣住了!一条柏油大道横贯全村,浓荫紧裹的青砖红瓦、四柱翘脊的房舍一家比一家高。国营商店、供销社、个体摊床和小铺布满了半条小街,汽车、手扶拖拉机欢叫声彼起此落。记忆中那一幅荒村寒舍、断壁冷灶、战地沙场的凄凉景象全消逝了。真的,要不是汽车站的牌子上写着“营头站”,我哪能认出这就是我的老家呢!
一股温暖的乡情顿时涌上心头。我想,母校是不是也变样了?学校院里的老楸树还在吗?我没找人带路,径直向学校方向走去。老远就看到老楸树枝苍叶茂的大树头,穿过层层房脊,伸向蓝天。
在老楸树下,我孩子似地围着它仔细端详:50年前,它同小村一起经受了弹雨硝烟和血的洗礼;如今躯干仍然笔直,增厚了的皮皱使老楸树更显苍劲雄健。
我在这里出生,又在这里启蒙,在老楸树下度过了少年时代。到了抗日烽火遍地燃烧的时候,便毅然辞别老楸树,从这里出发踏上革命征途……
我凝视着老楸树思绪万千,一位年轻女教师走过来。
“老同志,您……”她对我是陌生的。
“姑娘,你知道这老楸树多少年啦?”
“听老人讲,200年了。”姑娘一边回答,一边猜疑地望着我,“您老是来买……”我笑了,告诉她我就是这村的人,小时候也在这个学校读书,那时就有这棵老楸树。现在回老家看看。我正要询问学校的情况,一位年约五十七八岁,一派庄稼人模样,下身穿着褪色军裤的小老头,提着一把水壶走过来。
“爸!这位大爷是咱们村的!”
“咱们村的?!”小老头发愣地打量着我。
“你认识我吗?”我心里荡起一片笑声。他又上下打量起来,我只好通报姓名。小老头顿时喜出望外紧紧拉住我的手:
“你是大哥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经他自我介绍,我才知道他是同族的一位兄弟。我离开家乡的时候他才五六岁,当然彼此相见不相识。他是复员军人,解放战争初期负了伤。现在是村干部,负责文教方面的工作。那青年女教师是他的姑娘,师专毕业后回到本村本校,连续3年被评为县模范教师。
“刚才姑娘还以为我是来买老楸树做棺材板的呢!”经我一说,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乐得哈哈大笑。
“咱村就剩下这棵老楸树啦!”他凝视着老楸树若有所思。
我还记得,原先这个小山村,百年以上的杨树、楸树、榆树、槐树、柳树、柏树、柿子树就有百棵。由于那些古木参天的大树,给小小的山村平添了点典雅和古乡风采。
同族兄弟告诉我,有人曾吵嚷着要砍老楸树。乡亲们大多反对,说:这是祖辈留下来的,不属哪家哪户,一定得留给后代;谁家的孩子没在这个学校上过学,哪家孩子没给老楸树浇过水,谁没在老楸树下乘过凉!抗日战争时期,民兵、妇救会、青救会、儿童团都在楸树下开过会,在学校办识字班;欢庆抗战胜利的时候,把大提灯挂在老楸树上,唱歌、演戏、扭大秧歌。
老楸树保住了。
为造就有文化、有知识的一代新人,村里创办了一所中学,并规定,上小学免费,上高中、中专的给助学金,谁能考上大学,而且毕业后愿意回村,学费全包。
老楸树,我明白了,为什么你至今仍然郁郁葱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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