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的魅力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文化雅俗谈

　　童心的魅力
沈映
忘了是由什么话题引起的，有一次上司高兴，谈起他的儿子小虎，一个英俊少年，看了一部美国西部片，对那些大侠崇拜得五体投地，忍不住想偷偷扮演一下英雄。他毫不犹豫地从妈妈存放的一块黑色衣料的正中剪下长方形的一块做成他的第一件道具：侠客的眼罩。
一位女友谈起她童年最使她着迷的是布娃娃。小姐妹们玩一种游戏，叫“假装……”，就是各自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愿望。有一个“假装”她是太太，有几大箱绫、罗、绸、缎；又一个“假装”她有几大箱皮鞋，换也换不过来。我这女友永远“假装”她有几大箱布娃娃，各种各样的，扎小辫的梳短发的，眼睛大的嘴巴小的。实在难耐饥渴，便自己动手做娃娃。一次她竟将妈妈的一斤新毛线剪成几截给布娃娃编成了小辫子。
听这样的故事总忍不住大笑一番。笑过之后想，这里有一种挺美好的东西令我感动，那就是童心。
童心难再。在我赞叹那少年小虎的痴迷可爱时，他的父亲不无严肃地说：“如果一个大人也有此类荒唐的举动……”然后摇了摇头。我立时哑然，不敢和上司分辩。心里却说，大人未必都无童心，大人未必不该有童心。我就知道那喜欢布娃娃的女友现在虽已为人之母，家中却藏有数十种布娃娃，和她儿子的玩具分开掌管，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而她做了祖母的母亲至今仍有一个原先做女孩子时养成的爱好，买花布。是买花布不是买衣料。看见好看的花布就喜不自禁，掏钱便买，不多不少，总是一米，做裙子不够，做小褂又浪费，只好在衣柜里摞着。
童心的动人恐怕是它无任何功利的目的，径自纵着脑子里瞬间绚烂的想象去做想做的事罢。那着迷佐罗的少年为什么偏偏在一大块衣料的正中裁下他日思夜想的侠客的眼罩？他肯定认为那正中的一块才最黑，最精美，最配得上那重要道具的威严与神秘。当他从眼罩的洞中望出去在镜中打量自己时，心里该是怎样的欢喜呢！当那女孩努着小嘴巴专心致志地将剪断的毛线编成辫子时，心中必定胀满一种极大的快乐和温柔的渴望。她在创造的哪里仅是一只布娃娃，简直是一个辉煌的大世界。她口中念念有词，在那个世界里，她是头戴方巾推着小车的小母亲，车中的宝物只有世界上最美丽的辫子。在夕阳无限好的黄昏里，那上了年纪的妇人可能会将柜中的花布一块块抖落出来，坐在窗前细细比量，然后沉思。她是不是忆起她做少女时在她面前骤然飞起的缤纷的彩蝶，或是她也为过去未曾拥有如此绚丽的图景多少有些遗憾？
童心不光是天性的一部分，它也表现为对真善美执著追求的意愿。而它所带来的灵魂的欢愉会使人珍惜生活，热爱生命，进而创造美，保卫美。你可能很成熟，已看透了世事。你应该比较理智、善于应付可能出现的种种问题。你必须坚强和勇敢，耐得住人生的漫长和艰难，经得起意外的不幸和打击。但你仍然可以而且应该保有一份童心，倦怠时吸一口新鲜空气，阴郁时沐浴一下灿烂的阳光。
在５月的早晨，如果你想骑车到很远的郊外，只为采一束鲜花给自己编一顶花冠，只为在田野、河边作一次长长的流连，那就去吧！夏日倾盆大雨里，如果你想从屋檐下冲到街上淋个痛快，高声欢叫一番，那就去吧！……
童年终会结束，童心却该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