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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战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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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6-05
第8版(副刊)
专栏:金马人物特写征文

  钢铁战士
李颖捷
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某部“安丘连”六班长姚玉建还是不肯入睡。泪水从他的眼窝里滚落下来,打湿了枕头,打湿了被子,也打湿了同他倒在一起的指导员于世杰的胸脯、胳臂。于世杰劝他多少要睡一会儿,因为明天,不,今天,他还要走很远的路……
是的,今天,姚玉建就要离开连队,退伍回到生养他的沂蒙山区老家。这一天是怎么到来的?他似乎毫无准备。5年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心理的天平突然失衡,仿佛倏然失去了什么。从宣布退伍命令的那天起,不,从跟他谈话打招呼那天起,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茶饭不思,暗自垂泪。如果有人告诉你他就是闻名遐迩的“钢铁战士班”的班长,你也许会惊讶地扬起眉毛:就是他?就是那个被烈火烧掉了毛发,昏倒在演习场上的钢铁战士?
1989年。全师重点课目比赛。轮到姚玉建上场了。他要做的是单兵战术组合演练。比赛场地纵深2000米,共设置了64道障碍,每个士兵跑完全程要做124个战术和技术动作。发令枪响,姚玉建箭一般地射了出去。一切都很顺利,近乎完美无缺。但就在接近距终点不远的火障时,出现了意外情况。按规定,火障宽4米,长6米,但不知怎么搞的,设置组的同志却弄错了数字,将火障纵深延长到了12米,宽加大到了8米。这且不说,偏偏搞保障的同志又提前点燃了火障,当时风很大,燃油喷着火舌从障碍上流了下来,顿成一面火墙。姚玉建冲到火障跟前时,眼前已没有通道。亲临现场观看的副师长急得大叫:“从旁边绕过去!”然而姚玉建似乎没有听到,继续以箭一般的速度冲入火障。当他从火障的另一头钻出时,全场指战员一声惊呼。姚玉建已经成了一个火人。眉毛烧光了,脸上燎起了水泡,头上的军帽只剩下一个帽圈……只见一团火球跃过铁索桥,就地打了个滚,举枪便射。冲锋枪,轻机枪,40火箭筒,82无后座力炮,重机枪,5种兵器射击,枪起靶落,全部命中。就在做完最后一组射击——立姿射击之后,姚玉建便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但他醒来后的第一句却是:“连队夺了第几名?我拉没拉全连的后腿?”这样的战士怎么会拉全连的后腿呢?且不说面前有64道障,124个技术、战术动作,单说这2000米的距离,一般人徒手跑下来也得近十分钟,何况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枪支、子弹、手榴弹、炸药包、挎包、水壶挂满了全身。可他用了多长时间?——12分钟。
然而今天,钢铁战士哭了,哭得很伤心。“指导员,我出去走走。”他对于世杰说。于世杰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和劝说都是徒劳的。
姚玉建围着连队的营房默默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眼泪洒遍了每一个角落。他默默地摸起宿舍门前的扫帚,一下一下地向前扫去。银色的路面投射出他长长的身影。终于扫到山垭口了。他回首望去,连队的营房已像积木一样镶嵌在山谷之中。他整整扫了4华里。
他返回营房,放下扫帚,来到哨兵跟前:“让我站吧。”哨兵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是我站的最后一班岗了。”他低声说。哨兵顺从地摘下冲锋枪交到他的手里,随即背过脸去。
送老兵的车将于下午一点半出发。上午,姚玉建在连队菜园翻了一上午的地;午饭过后,同炊事班一起冲洗了饭堂。一点二十分,战士们簇拥着自己的班长走出宿舍送他上车。就在这时,一辆为连队送煤的卡车驶进了营区。还是默默地,姚玉建分开众人,抓起一把铁锨跳上车,同4个老兵一起为连队卸了最后一车煤。
分别的最后一刻终于到了。当紧握的手脱离了接触,不知是谁,突然哽咽了一声,如同一声令下,顿时招来倾盆大雨,新兵老兵抱头哭成一团。姚玉建哭着跑下山坡,到了汽车跟前,驻足一望,突然又跑了回来。再握一次手,再道一次珍重,又是两行热泪。
姚玉建走了。但连队营房的所有重新油漆的门窗却天天在告诉人们:他没有走。那是他伙同其他几个老兵凑了60元钱买来绿漆重新油过的。连队要为他们报销这笔钱,但他死活不让报。他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指导员,就让我们再为连队留点绿色吧!”
             (作者单位:济南军区政治部创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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