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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士留丹心——沉痛悼念董纯才同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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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6-13
第6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烈士留丹心
——沉痛悼念董纯才同志
  温济泽
一位老战友打电话告诉我:“董老去世了。”说是5月22日7时15分在协和医院因心肾衰竭去世的,生前嘱咐不要举行遗体告别仪式,遗体捐赠给医院科研单位。我始而震惊:你怎么突然去了呢?继而悲痛:老战友又少了一个。
我泪水盈眶,难过得一时不能继续工作。我茫茫然,随手从书架上拿出你几年前送我的《远航诗草》翻阅着,翻到1985年你80生辰时写的《八十书怀》,其中云:“绕日八十春,长征献此身。”“自有探珠志,长怀报国诚。人间重晚节,烈士留丹心。”我脑海里浮现出你的身影,含着泪默默地对你说:你慢慢地走吧!你的“丹心”会永留人间的。
我同你相识整50年。最初是在延安,1940年。那年10月,你从边区师范学校(你任副校长)调到中央宣传部国民教育科。我比你早一年多,从陕北公学(我是教员)调到中宣部国民教育科。我们住在山上同一排相邻的窑洞里。我们在研究国民教育问题之外,你为陕甘宁边区编一套小学语文课本,我编高小自然课本。我们常常在一起研讨、切磋。你很注意联系边区实际,并且是怀着对边区儿童的一颗爱心来编这套书的。1941年7月,延安成立中央研究院,你调到中央研究院教育研究室当研究员,我调到文化思想研究室当研究员。我们又住在一个山头上,仍常常在一起促膝谈心。1943年你调到西北局宣传部国民教育科,我调到解放日报社副刊部,此后我们仍常来信,我多次约你为副刊写科学小品。我们这样相处了将近5年。那时延安是全国的革命圣地,我们这些从国民党统治区到延安的人,都感觉是到了一个新的天地,都把党、把延安比作母亲。正如你后来在一首诗里写的:“延安雨露溥,情胜慈母心。”而我们同志间相处,真像亲兄弟姊妹一样。这种手足情深的人际关系,是人们永难忘怀的。
你告诉我,你生在湖北大冶县一个贫寒的家庭,在大学时代是学教育的。大学还未毕业,由于家贫和赞同陶行知先生科学救国的主张,就到陶先生任校长的南京晓庄学校工作。你协助管理全校的教育活动,筹建了生物研究室,以后教授生物学课。从1931年起,你同陶先生一起开展了科学下嫁运动,要把科学下嫁给工农大众。你为此编写了《儿童科学丛书》、《农民常识课本》、《动物大观》、《植物大观》等科普读物十多种,还在刊物上发表了《凤蝶外传》等颇受读者欢迎的科学小品。世界科普名著如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写的《科学的故事》,苏联著名科普作家伊林写的《人和山》、《几点钟》、《白纸黑字》、《十万个为什么》等,都是你第一个翻译成中文介绍给中国读者的。当年读过这些书的一代青少年中,有些人今天已是有成就的科学家或工程师,他们至今仍念念不忘当年从你的书中受到的启蒙教育。当年你不过30岁左右,在教育界、科学界已是一个知名的人了。
你还谈过你参加革命的历程。你在中学时代受到过“五四”运动的影响,在大学时代投身过“五卅”运动的洪流。你是一个热血爱国青年。你在晓庄学校时期,接近了共产党人。你知道我1930年也曾在南京做过地下工作时,高兴地谈起当年中共晓庄学校支部书记石俊,说他是你的同窗好友,1930年7月被捕,9月牺牲于雨花台。第二年清明节,你曾到雨花台去找他的墓而未得。晓庄学校被封闭,陶先生被通缉,石俊被杀害,这些都增加了你对国民党的不满。“九·一八”事变后的几年里,你亲眼看到了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山河破碎,国土沦丧,你从忧愤而觉醒,终于明白教育救国、科学救国“此路不通”,非革命不可。“一二·九”运动爆发后,你参加了上海学生游行示威的队伍。不久,你参加了上海文化界救亡协会,积极地寻找共产党。到“七·七”事变后,你才经八路军驻沪办事处的介绍来到延安。到延安后,你被分配到教育厅工作。当时厅长是徐老(特立)。他让你和他及警卫员三人同住一间屋,同睡一个炕,同在一起吃饭。他待你如亲人。毛主席也到教育厅看望过你。你终于在1938年春实现了入党的愿望。你在《八十行》这首诗里写道:“摸黑路,路难行。有谁知我个中情。抬望眼,北辰明。极星指引踏征程。千山万水风涛险,惨节严霜跋涉行。”这寥寥数十字,饱含着你的辛酸和追求。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央组织部要抽调一批干部去东北。你满腔热情地提出申请,得到组织的批准。11月初,你率领一个大队去东北。我仍留在延安。我们匆匆话别。一别数载。1952年底,你从东北调到北京任教育部副部长,我们才又相见。在那些年,先是忙忙碌碌,后来又加上风风雨雨,我们很少见面。
1978年,科学的春天来了。这年6月,在上海举行全国科普创作座谈会,我和你又到了一起。第二年,中国科普创作协会成立,你被选为理事长,我为副理事长。两年后,你辞去理事长职务,我为代理事长。1984年,在中国科普作协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我被选为理事长,你为名誉会长。不论名义如何变动,我们都常常商谈工作和创作中的问题。我们彼此以诚相待,互相支持,密切合作,又恢复了我们在延安时代的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你年逾八旬,仍热心科普事业。1987年,中国科普作协的几位同志把我40多年来写的科普论文和科学小品选编成一本科普文选,请你作序,你当时患白内障,不能写字,仍满口答应由你口述,请一位同志记录整理,最后你又逐句逐字听改,定稿后,你又摸索着亲笔签了名。这篇序可说是我们之间同志友谊的最好纪念。去年纪念中国科普作协成立十周年和《科普创作》创刊十周年,你写了《创作中国特色的科学文艺》一文,又题词:“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开拓科学文艺的新路子,创作有中国特色的科学文艺作品。”这是你留给中国科普作家和作者的最后遗言。我相信,许多同志会为实现你的遗愿而努力的。
你在79岁高龄时写过一首《老龄歌》,其中云:“老有所为,余热生辉。老当益壮,夙志不摧。”你最后一个大志是主编一部《根据地教育史》。全书按二战时期、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分为三册,共约300万字。全书初稿已经完成。你的视力很微弱,还要亲自审阅修改。你一天连续几个小时,左手拿着放大镜,右手握笔,把第一册审改了两遍。你还想再改,谁知竟溘然长逝。这部书虽未最后完成,但字里行间已凝结了你大量的心血。
安息吧!你的业绩将永垂青史,你的丹心将与世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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