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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佃户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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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7-03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重返佃户村
  章永顺
阳春时节,为调查农村群众文化生活,我来到阔别25载的鲁西南佃户村。
融入视野的是一片流光叠彩的绿,村的尽处:一面是皑皑如雪的梨园;一面是嫣嫣如霞的桃林。春风送来姑娘们欢快的歌唱。还未进入村中,乡亲就捧上一杯浓浓的琼浆……
我怎能忘怀呢?就在这片土地上,我与乡亲一起荷锄下地,即使挖就了台田、条田,白花花的盐碱地也不肯多一点慷慨赐予,人们能喝上地瓜面糊糊已是心满意足了。难怪人们惆怅地唱着民谣:“佃户村、佃户村,白花花的土地难养人。一无所有的乡民们,紧拉犁绳往前奔。”时下,这些昔日的佃户们彻底摆脱了贫穷的地位,做了土地的主人。可是,土地默默,干涩的接触,干涩的感情,我多么渴望着这黄的色块,白的板结有一个变化。我也曾亲历着乡亲们浴着冬日的暖阳在台田沟里卷起喇叭烟喷云吐雾,或是百无聊赖地捉虱子的情景,匆匆穷过渡,悠悠乡亲愁,我油然产生一种莫名的重负。只是到夜晚,聚在暖暖的牛棚里,一盏幽暗的马灯映着一双双聚精会神的眼睛,大家在恳切地促我讲故事,些许的文化满足,却使他们有了充实。自此,我总留心到处寻求故事,生怕一晚有空白。有一次,我病了两天,便成了村里的头条新闻,乡亲你来我往探视问候,在我枕边塞下一个个热鸡蛋,记得是一位最爱听故事的小明子拿鸡蛋去换来红糖,送来热辣辣的红糖姜水让我发汗,我置身在乡亲温暖关怀里,乡亲纯朴而真挚的感情,使我对这白花花的盐碱地产生了眷恋,纵使走遍天涯海角,思绪也是扯不断的……乡风煦煦,乡情缕缕,乡音依依,路两旁齐整整的排房、绿树,推倒我梦中的记忆,村中央那口辘轳把子老井,化成脚下平坦的柏油路横贯西东。村东那盘古碾早已被拔地而起的面粉加工厂所代替。村东还挺起油料加工厂、水果罐头厂和条编厂……看到这一幅欣欣致富的景象,我无需再一户户问那惦记的乡亲。我走进村办公室,村支部书记李文江得知我曾在这工作生活过一段时间,便向我讲起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村里的发展变化。我认真地听着,特别是他讲到佃户村建起了村文化大院,成了电视村,这一“佃”一“电”的变化,使我眼前流动着光色。“去年村里几位年青人提议村名‘土气’,要改个时髦村名。村委会研究决定村名不能改,还要借此追溯佃户村自明末黄河决堤,无家可归的人们汇聚于此成村以来的历史,让大家懂得: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从而坚定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念。”李文江捕捉着我的注意力,话锋紧扣两个文明建设:“俺村文化大院建有图书室、游艺室、青年之家、老年活动室。这些年不仅培养了22名大学生,还涌现了一支文艺演出队。今晚恰好是俺村‘希望之春’艺术节,难得你们文化主管部门深入来指导。今晚我们县委刘书记也来观看。”我一怔:“县委书记也来这?”李文江笑呵呵地:“刘书记已经来了,正在村北推广麦棉两熟间作技术哪。”我脑海在勾画着这位密切联系群众的县委书记形象……昔日的老牛倌宋士华闻讯赶来握着我的手说:“哎呀,一晃可20多年了,你可好啊?”我也亲昵地问候:“宋大伯你好啊?你老还是如此壮实。”他笑指着李文江说:“他们这些娃子你都不记得了,当年你来这他们还光屁股哪,如今挑大梁了!”一位基层干部模样的中年人向我走来:“欢迎,欢迎!”我认着迎上去:“你是小明子!”他高兴地说:“你的眼力真好!”一旁的李文江插话说:“我们刘明书记身先士卒带领县委一班人坚持经常深入农村,倾听干部、群众意见,到基层来解决问题。俺村是刘书记联系点之一……”一语破的,原来这位昔日佃户的儿子,今天走出村,走出户,走进县城当上了一县之长,而且在为基层干部做出榜样,我敬重地望着他。他微笑里洋溢着坚定:“粮棉要上台阶夺高产,就得让土地多奉献。”李文江插话说:“俺村去年在刘书记倡导下麦棉间作实现了‘双八’:小麦亩产400公斤;皮棉80公斤。今年刘书记要我们争得双挂零呢!”宋大伯趁机对我说:“你还记得当年那首村谣么?如今可换了新韵啦。”说着,他朗朗地吟唱起来:“佃户村,佃户村,希望的田野召唤人,走上致富的村民们,唱着歌儿往前奔。”刘明接过去说:“是啊,唱着歌儿往前奔。人们有了精神,生产才有了力度。今晚我陪你看看这里的田野艺术家的演出。如今,佃户村的人们也在富而思文,富而思乐,开展了生气勃勃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什么‘六害’在这里没有丁点儿市场,有的是新风新貌新精神……”我出神地听着、思索着,脑海在编织着一个氤氤氲氲的梦……
绿的春风轻抚着红的、黄的、白的、粉的花瓣,我看到了佃户村斑斓的色彩。这和昔日佃户村的名字是多么不谐调啊。可也怪,我还是赞成李文江的意见,硬是不改名,一万年后最好还叫佃户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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