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洒“阴阳界” [复制链接]

第3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孺子牛征文

　　情洒“阴阳界”
　　韩松林
“爸，人家又跟俺吹了，还是嫌你干的行当名声孬。爸，你也是半百的人了，快改改行吧。要不，我和弟弟就当一辈子光棍了……”儿子红肿着眼睛哀求。
他心里像被马蜂蜇了似的，但刻满皱纹的脸上却依然平静。他动情地抚摸着儿子的肩膀安慰：“孩子，啥事都得有人干，咱不干就得别人干。再说，爸是党员……”这话已在儿子的耳朵里磨起了老茧。
上班了。他利落地换上那身肥大的工作服，精神抖擞地迈进工作室——火化车间——“阴阳界”。他精心操作着，把一切烦恼统统熔进熊熊的火炉中，心中唯存一腔人间真情——为了让死者“走”得安稳，也为了让生者痛苦的心灵得到慰藉。
一阵撕心裂腑的哭喊声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灵。他踱到外面的停尸车前一看：死者头部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于是他给死者洗面，理发，包扎……
清明时节，一向冷冷清清的火化场显得热闹起来。天空飘着霏霏细雨，殡仪室内亦是泪雨涟涟。蓦地，他发现刚才那个抱小孩的中年妇女不见了。他疾步寻到大门外时，她已哭晕在丈夫的骨灰盒旁。他回家喊来老伴，费力地把中年妇女搀扶到自家的床上，掐人中、捶背顺气，好一阵忙活。等那个妇女慢慢缓过气来，老两口才顾得上擦一把脸上的汗珠。
原来，这个中年妇女是个油田工人家属。丈夫逝世后，她一人拉扯着孩子过日子，挺凄苦。这回本想祭奠一下丈夫的亡灵后，再抱着孩子投到滔滔黄河里了结一生。“大妹子，千万甭这么寻思，为了孩子也得想开点，今后的路还长着哩。”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劝慰了整整一个通宵。
终于，一片赤情温暖了一颗冰凉的心，一阵劲风鼓起了一只生活的帆。那位中年妇女想通了。
第二天，他联系来汽车一直把母子俩平平安安地送回家。前不久，那个妇女捎来信说，日子过得挺舒心。他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是春寒料峭的一天上午。一个６０来岁的退休工人从殡仪室抱出老伴的骨灰盒，跌跌撞撞地走向一片荒野。细心的他觉得蹊跷，便悄悄尾随。但见老汉选一块空场地坐定嚎啕大哭。哭罢，哆哆嗦嗦地从兜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瓶子，就在瓶口对着嘴唇的一霎间，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了那个盛满安眠片的药瓶。老汉抽泣着向他道出了苦衷：老伴早逝，女儿家远，孤苦零丁，生活无趣。
“老哥，天无绝人之路，有难处俺帮你想法子。”他暂且放下手头的事，蹬着自行车出发了。先找到“老哥”的闺女。父女情深，女儿又何尝不愿到父亲身边尽孝呢，只是担心调动事宜难以通过。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找有关头头脑脑游说。大家都被他的热情感动了，事情得以解决。
扳指算来，他——张实华，已在山东省垦利县火化场干了八个年头了。像上面这种事儿到底做过多少，至今尚无人统计过，就连他自个也说不大清楚。其实，他根本无心去记，他只认准这样一个理儿：“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遭了难，咱咋忍心在一边袖手旁观，总得想法子帮一把呀！”
话，朴实无华，像他的名字，更像他的人品；事，也似乎小了点，小得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尽管如此，却折射出一位民政工作者为人民默默奉献的“孺子牛”精神。
　　刊头设计：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