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红领巾的“男子汉”——写给中国的“小皇帝”和他们的父母们 [复制链接]

第3版(教育·科技·文化)
专栏：校园生活

　　戴红领巾的“男子汉”
——写给中国的“小皇帝”和他们的父母们
新华社记者 蒋耀波 谢金虎 新华社通讯员 刘英贵
哈尔滨市铁路第一小学五年级一班的少先队员季洪波，一个不满１２岁的男孩，却常常沉浸在他自以为已经过去的童年时代的回忆中。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刻，是同爸爸一起上街买东西，爸爸坐在轮椅中摇着，他在轮椅后边的横梁上站着。上坡了，他下来推。下坡了，他紧推几步，然后跨上横梁，飞一样地冲下去。他闭上眼睛，开心地大笑。爸爸也哈哈地笑了……
季洪波的爸爸季庚阳，是哈尔滨火车站调车工人，作业中不小心被火车轧断了双腿和右臂。妈妈张玉琴，也是因车祸而失去了右腿、左臂和右手的三个指头，精神呆滞，失去了生活能力。
季洪波家的邻居说：洪波这孩子的命苦哇！别家的孩子一出世，就掉进了蜜罐里；这孩子一出世，就落在了蜜罐外面。
季洪波从来不知道躺在父母怀里是什么滋味。他是在无人扶持、摔得鼻青脸肿的过程中学会走路的。三四岁时，他开始自己洗脸、穿衣、整理被褥、扫地、擦桌子、摆放碗筷。五六岁时，他就帮助爸爸做家务了：爸爸生炉子，他添煤；爸爸洗菜，他端水；爸爸做饭，他淘米；爸爸洗衣服，他晾上；爸爸摇着轮椅上街买东西，他同行帮忙。后来，他一个人也能上街买菜、买粮了。
１９８５年，７岁的季洪波上学了。别人的孩子车接人送，他不但没人接送，中午回家还得帮爸爸干家务。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学做饭了。
刚学做饭，不是糊了就是夹生，干饭常常做成了粥，切菜不知割破了多少次手指，炒菜不是咸就是淡。可每次爸爸、妈妈总是含着眼泪不住地夸奖：“好吃！好吃！”
一天，他不小心把裤子剐了一个洞。放学回家，他对爸爸说：“爸爸，裤子破了，你给补补吧。”他替爸爸穿上了针线。爸爸用残留的右肢按着裤子，左手攥着针线，吃力地缝起来，不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
他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鼻子酸酸的想哭：“多么刚强的爸爸啊！为了侍候妈妈，为了把自己养大，爸爸付出了超过常人好几倍的心血。可自己长得太慢了，太慢了，什么时候才能替下爸爸，挑起这个家呢？”
他偷偷地抹去滚到腮边的泪珠，从爸爸手中抢过针线，慢慢地学着缝起来。从那一天起，他的衣扣掉了，衣服破了，再也没有叫爸爸来缝补。
生活对季洪波实在太苛刻了，就连爸爸一只手带给他的温情也是那么短暂。１９８８年１月２６日，他的爸爸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了。
母亲被巨大的不幸击倒，不吃不喝，不想活了。
不满１０岁的季洪波一夜间成了家庭的支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妈妈，我能侍候你，咱们要活，要活！”听了洪波的开导，妈妈“哇”地一声哭了。
晚上，妈妈病了，烧得直哼哼。季洪波慌了，怎么办？过去爸爸在，爸爸可以拿主意，现在爸爸没了，主意得自己拿。他背起妈妈，镇定地说：“咱们上医院。”
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呵，由于从小缺乏营养，长得又矮又瘦。他走一步，停一停，汗水一直洒到医院。
３天后，妈妈终于下床活动了。这个家度过了深重的灾难，又顽强地迈开了生存的脚步。季洪波挺起他那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同龄人难以承受的重担。
每天早晨，不管多困，他都要使劲睁开双眼爬起来，先出去跑跑步，然后做饭、收拾房间。有时，做好饭，一看时间晚了，他盛好饭端给妈，自己却饿着肚子赶向学校。中午，他一溜小跑赶回家，为妈妈热饭、热菜。下午放学后，又要买菜、做饭。晚上，他侍候妈妈躺下，才能安稳地坐下学习。
倔强、自尊的季洪波，有苦有泪往肚里咽。他不愿意自己因为有一个残缺不全的家庭而被人瞧不起。所以，在学校里干什么事都要拔尖。他各科学习成绩优良，数学更棒，获得过学年数学竞赛的第一名，还被选为学校合唱队队员，体育也达到了国家锻炼标准。他是少先队学雷锋小组的积极分子，去年又光荣地被评为哈尔滨市和哈尔滨铁路分局的文明少年……
季洪波的身世在当地晚报披露以后，引起了哈尔滨市各界人士的极大同情和关怀。一队又一队的学雷锋小组来到他家，帮他干家务，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四面八方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给他寄来了钱，送来了衣物。哈尔滨铁路分局的领导郑重宣布，分局要把季洪波包下来，无论小学、初中还是高中，都要特殊关怀，特殊照顾，要把他培养成材。
季洪波的身世所引发的，不仅仅是同情，更重要的是思索，尤其是那些同龄孩子和他们父母的深思。哈尔滨七十六中学一年级三班的一位女同学写信给季洪波说：“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的生活比蜜还甜，我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成了一个小公主。看了你的事迹后，我不再做小公主了。人总要自立，妈妈怎么能一辈子守在身边呢……”许多家长在想，温室里培养不出参天的大树。不幸的家庭、艰苦的环境在给季洪波带来痛苦的同时，却也磨砺出他那自强自立、吃苦耐劳的品质。这种品质不正是我们民族兴旺发达的根基么？季洪波的身世固然有其特殊性，但想想我们做家长的，给予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太多了、太娇惯了、太优越了？
是的，为了民族和国家的未来，我们是该好好思索一下了：一个“小皇帝”、“小公主”充塞的国家，是无法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