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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地铁音乐家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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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8-14
第7版(国际)
专栏:海外见闻征文

  巴黎的地铁音乐家
张健雄
巴黎不愧是一个音乐之城,就连在地铁里也可以欣赏到各种各样的音乐。从古典作品的四重奏到南美的民间乐曲,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今年二月在巴黎讲学期间,往返大学、出游、购物、访友,天天穿梭于巴黎地铁几大干线,每每遇到吹拉弹唱的艺人,我总要驻足其侧,留连而忘返。
巴黎地铁里的乐师,并不都是我们想像中走街串巷卖唱糊口的民间艺人。他们中有相当一些是国内外水平不俗的艺术家,在地铁里献艺有时主要是为了推销他们录制的磁带及扩大知名度。我在地铁里就见过好几个来自南美洲的小乐队和一个意大利室内乐演奏小组。那南美音乐的热烈、奔放和浓郁的安第斯高原情调,常常吸引着众多的过往乘客。
在列车行进于两站间的四十多秒钟里,有时还可以看一出“迷你”式的木偶歌剧。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牛仔衫的青年,用闪电般的速度在车厢里两根柱子间张起一方幕布。五秒钟的开场白后,幕布上方出现两个花里胡哨的小布人。青年将挎在腰间的录音机一开,《茶花女》中一段高亢的对唱便响彻整个车厢。一曲未了,幕布和布偶又刹时间消失,只见青年已绕着车厢收起钱来。待到列车刚刚停稳,他又一头钻进了下一个车厢。
不知这个青年算不算变相的乞丐,但变相的乞丐却确实是有的。有一次车刚开动,车厢里便响起了清亮的长笛声,乐曲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头一句刚吹毕,笛声便戛然而止。演奏者已张开钱包沿着车厢走来。那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那呆滞的目光和苍白脸上凝固的笑来看,她如果不是一位“瘾君子”,也多半是位酒坛子。
也许是由于个人的兴趣,我对巴黎地铁里的手风琴表演有着特别的偏爱。在圣拉札尔车站大厅内酒吧对面,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一位拉手风琴的青年。他坐在琴盒上,衣着讲究,皮鞋擦得闪亮。他的技法恐怕只能算业余水平中的上乘,大约是个利用晚上时间挣外快的职业青年。他演奏非常认真,因而收入也颇丰。从他面前钢蹦儿增加的速度看,一晚挣个二三百法郎不在话下。每奏完三四支曲子,他就把手帕里的钢蹦儿拣起,放在衣袋里,手帕里还留下几枚不同面值的硬币。我想,让手帕里留些钱,但又显得不太多,大概是卖艺人提高收入的一种学问吧。
有一天在协和广场转车,甬道里隐约飘来一阵《山楂树》的乐声。我循声觅去,琴师原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斯拉夫人的脸型上有几分憔悴。我问她是否从俄国来,她淡淡一笑摇摇头,却问我从哪来。我告诉了她,并表示她如能演奏几首俄罗斯曲子的话,我将不胜感激。她便拉起了《小苹果舞曲》、《古老的出征》,又奏起《卡秋莎》、《黑龙江的波浪》等现代乐曲。作为她唯一的听众,对她的每一支曲子我都报以轻轻的掌声。当我再次要向她的琴盒里扔钱时,她拦住了我,说:“您喜欢我的曲子,这就够了。”
我在蒙巴纳斯车站还遇见一个老头。他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身着笔挺的老式花格呢套服,一支又一支地奏着各国手风琴名曲。琴声时而低回宛转,时而急流飞泻。对匆匆行人投来的每一个赞赏的目光,老人都回报一个魅力十足的微笑。几曲终了时,我发现自己又是唯一的听众,便急忙向他致谢,并对他的演奏热情赞美了一番。老人微笑,并无谦虚之意。我正要掏钱时,他开口了,说:“您送我一束花吧。”我从附近一个阿拉伯人的花摊上买来一束郁金香,双手递上。他花捧在手里,又是一个迷人的颔首,地道的职业风度。离去时,我发现他的琴盒里没有几个硬币,却有着三束鲜花。花上仿佛凝聚着一个老艺术家对往昔峥嵘岁月深深的怀念。
(附图片)
图为巴黎地铁里一个来自南美的小乐队在表演。张健雄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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