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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雷英雄姚显儒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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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2-08-28
第3版()
专栏:

扫雷英雄姚显儒
李蕤
我在一个陈列室里,参观了敌人的副防御工事各种地雷以后,一个负责讲解的同志笑着向我说:“美国鬼子在朝鲜战场上,确实玩了不少的鬼名堂。以破坏我们的交通线来说吧,三角钉也掷过,定时炸弹也掷过,什么蝴蝶弹子母弹也掷过,照明弹闪光弹也掷过,但是,一件一件‘法宝’,都被咱们的战士给‘破’了。有许多古怪的东西,确实是我们志愿军战士过去没有看见过的,当然也没有预先学习过对付它的办法。可是,咱们的志愿军,是人民的部队,是共产党教育着的部队,他们热爱祖国,热爱和平,热爱朝鲜人民,他们恨透了美国强盗。这个强烈的爱和恨,使我们的战士,成为勇敢的人,有本领的人,不论敌人什么‘近代化’的东西,只要一出现,便有人挺身出来,敢于去接近它,制服它,第一个人万一失败了,就有第二个人继续做,一直到成功为止。自从和敌人打阵地战以来,战士们也碰到一些‘新’东西,敌人在他们的阵地前面,敷设了许多铁丝网,埋了许多地雷,像今天咱们看的什么脚一绊线就爆炸的平台雷呀,跳一公尺高才爆炸的跳雷呀,绑在树上的、手一攀着绊丝就炸的手攀雷呀,爆炸后把阵地照得雪亮的空中照明雷呀……,这些东西,在最初是也能吓吓人的,但是,不要几天,敌人这些‘鬼画符’就又完全破产了。要说起来,也真是‘奇迹’,戳破敌人这些‘近代化技术’的神秘的,往往并不是什么技术专家,而是并没学过技术的普通战士,……。”
这话是确实的。我们的扫雷英雄,一等人民功臣、荣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战士荣誉二级勋章的姚显儒同志,就是千百个这样英雄里的一个。
“孩子,好好把人民江山保牢稳!”
姚显儒同志,是甘肃省灵台县人。他从小就受尽了地主阶级压迫的痛苦。西北是地广人稀的地区,但他却一生下来就没有自己的土地。他七八岁起,就给地主家放羊,地主家的羊吃得又肥又胖,他却饿得骨瘦如柴。他说:有一年过年,地主一家人穿着皮袄,围着火炉,猜拳喝酒,自己穿着单衣在门外站着伺候,手冻硬了,一不小心,打碎了地主家
一只酒盅,地主就举起手杖,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后来父亲就把他领回去,讨饭过日子。他的母亲因为几天没吃饭,在地主的田边揪了几把人家喂牲口的野苜蓿叶子,地主家的人就嗾出一大群恶狗,把他母亲咬个半死。提到从小受的苦处,姚显儒同志眼睛里就闪出仇恨的火光。
好容易熬得成人,有了一把力气,他就被国民党抓去填了兵。马鸿逵是西北的杀人魔王,对待兵比对待牛马还残忍十倍。谈到这些,姚显儒同志挥挥手说:“这些苦楚,都不愿再提,要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一句话,在旧社会当兵,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一九四九年,大西北解放了。太阳光照到每一个受苦人的身上,姚显儒同志开始回到自己的队伍里来。处处,事事,都使他受到感动。他说:“最使我难忘的,是解放后我的父亲来看我,全连的弟兄,长官,都那么亲热地招待他,这个送水,那个拿烟,连长指导员亲自陪老人家吃饭,临走送路费……,真是亲热得好像一家人。可是,解放前呢,我爹也来看过我一次,别说没人招待,连门也进不来呀。还是瞒着‘上边’,偷偷地在外面说了几句话,每人掉了几滴眼泪。父亲从几百里外跑来,连口热水也没喝就走了。”
姚显儒同志永难忘掉父亲和他分别时说的话:
“孩子!苦日子到了头了。世界翻过来了,好好地把人民江山保牢稳,可不能让那些坏东西们再反过手来,再骑在咱们的头上。”
“我不能回去,我还要回来!”
全国解放以后,姚显儒同志放下了枪,背起了铁锹。他们在黄龙山一边唱歌,一边开荒。他们决心要把荒山都开成肥沃的土地,把祖国建设成和平美丽的大花园。
但是,美国强盗,在朝鲜烧起的战火,烈焰滚滚,烧到了鸭绿江边。美国强盗的飞机,疯狂地轰炸我国东北。姚显儒同志虽然在远远的西北,但心里就像被烈火烧着一样,他放下铁锹,又把枪擦得雪亮。他坚决请求志愿赴朝。当他获得批准,坐着火车,从西北向东北前进的时候,他和千万个志愿军战士一样,恨不得一步跨到朝鲜,立刻去打敌人。
他到朝鲜的时候,正是冰天雪地的严冬。他背着七八十斤重的东西,胜利地完成了千里雪地行军。因为他从来不掉队,不叫苦,还帮助别的战友,沿途做鼓动工作,在胜利完成行军的评功会上,他被评上了功。
好容易等到了杀敌的机会,五次战役开始了,他和别的战友们一道,像出山的猛虎一样,一排排的尖刀,插向敌人阵地的心脏。他们背着炒面,一夜爬几道高山,渴了就接些雨水喝喝,累了就躺在雨里睡一觉,但他们的精神十分旺盛,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截住一批鬼子,赶快活捉一群俘虏。”
但是,多么不幸,在插向敌人纵深的行军道上,敌人的炸弹碎片炸伤了他的左脚。
当上级命令他下去休养,担架队把他往担架上抬的时候,他死活不肯下去,他从担架上挣扎下来,他请求准许他慢慢跟着队伍走。但命令是命令,命令是要绝对服从的,最后他噙着眼泪,躺上担架。但他的心,却还跟着战友们前进。他在担架上破口大骂着敌人,他高喊着:“我不能回祖国去,我还要回来!”伤口的疼痛,使他一阵昏昏迷迷,忽然又清醒过来,睡梦中他还和战友们在一道,在向敌人冲杀。醒来了,他却发现自己是躺在担架上。
“替我们一家人报仇!”
天下着小雨,他们的担架走了一夜,黎明的时候,到了九化里附近。担架班长把他们安置到附近朝鲜老乡的家里。
房东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头发已经花白了。这个朝鲜老妈妈十分热情,一看到他们,便亲自跑上来,把他搀扶到屋子里的炕上,给他烧水,亲自替他洗脸。她抚摸他的伤口,眼里流下眼泪。她用手比划着,告诉姚显儒同志:她的丈夫是劳动党的党员,在人民军后退时期,被美李匪军杀死了。他的儿子,现在人民军,正在前线和敌人作战。和她在一起生活的,只有三个女儿,大的十六岁,第二个十四岁,最小的才十二岁。她说:“我看见每一个志愿军,就像看见自己的儿子,看到志愿军的每一个伤员,就像看到自己的儿子受伤……。”一边说一边就叫她的女儿替他们做饭,三个小姑娘也和妈妈一道忙来忙去,照顾他们。
过了一会,老太太告诉他们,最近几天,附近的许多村庄都被鬼子的飞机打着了。为了防备意外,最好把他领到上面的山洞里休息。说完以后,她就和担架班长搀扶着姚显儒同志,把他安置到半山坡的洞子里。过了一会,老太太又顶着一大木盒东西,爬上山来,里面是香喷喷的香稻米粥、酸菜、麦饴糖。老太太一碗一碗给他们盛,并且亲自喂姚显儒同志,他和担架班长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他们还没有吃完饭,敌人的飞机突然来到了。老太太记挂着山下三个女儿,便赶快往家里跑,担架班长脚跟脚也跑出来。他们刚刚出洞,姚显儒就听见燃烧弹爆炸的声音,接着浓烟四起,山下的房子已经着火了。姚显儒同志这时那里还能安静地躺着!就不顾自己的伤痛,从洞子里艰难地爬下山去。等他爬下山的时候,刚才他们休息过的房子,正在熊熊燃烧,两个大一些的女儿,已经被从火里救出来,但都已烧得满身是伤。那个十二岁的小女儿,烧得不像人形,在一边地下躺着,已经断了气。这时候,老太太似乎完全疯狂了,她一会扑到死了的小女儿身上;一会又往正燃烧着的房子里扑;一会又张着两手,两眼发直地高喊着,往大路上飞跑,意思是要找美国鬼子拚命。被烧伤的女儿呆呆站在一旁,已经没有眼泪。担架班长拚命拉着老太太,不让她往火里扑,但他一个人拉不住她。这时候,姚显儒同志完全忘掉了自己的伤,就爬上前去帮助担架班长,把老太太拉住。他高喊着:
“阿母尼!有我在这里,我就是你的儿子,我一定替你报仇!……”老太太看见腿上流着血的姚显儒同志也爬下山来,仿佛清醒了过来,不再往火里扑,抱着他的头哭起来。
一个白天,老太太就这样在洞子里过去,哭啊,怒骂啊,诉说啊!千言万语总归落到两句话上:
“孩子!替我们报这血仇呀!”“放心吧,阿母尼!总要替你报仇的!”
傍晚的时候,他们的担架,离开九化里。老太太和她的二女儿,送了四五里路。在一个小山头上,老太太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担架走入山下的开阔地。一二里外,姚显儒同志在担架上回头看,朝鲜老妈妈还在山坡上站着,一直向他们招手。
就这样,一直到祖国。姚显儒同志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个朝鲜老妈妈,风吹着她的白头发,在山头上向他招手;一合眼,就听到朝鲜老妈妈的声音:“替我们报仇呀,替我们报仇!”
“我是战士,赶快再上前线去!”
“志愿军的伤员一回到祖国,就像受伤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没有一处不感到温暖。车站上,人山人海地迎接我们。住院后慰劳队穿梭一样,一个没去,一个又来。妇女自动组织起来给我们洗衣服,小学生捧着鲜花站在面前喊志愿军叔叔,……。可是,祖国越温暖,我就越住不下去,我是个战士,我还没有尽到我的责任,我只有一个念头,伤赶快好,赶快再上前线去!”
“医院里上上下下都照顾得那么周到,护士轮换不断地在床前服侍,真比家里人周到十分。可是,他们照顾得越周到,我越住不下去,我是个战士,我还没有完成我的责任。我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好吧,赶快再到前线去!”
“每天从报纸上听到祖国建设的新消息,每一天,都有新的劳动英雄创造模范出现。但好消息越多,我就越住不下去,我是一个战士,我还没有完成我的责任。我只有一个念头:伤赶快好,赶快再上前线去!”
以上就是姚显儒同志在医院里时候的心情,所以开过刀后,伤刚刚疗住口,还有一个很大的疙瘩,他就决心出院。医生经不住他三番五次地请求,最后只好叹一口气,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签发了准许他出院的证明书。
到了康健团,他恨不得插翅飞过江来,但事情偏偏不巧,要动身的一批已经满员,他自己得从头等起。姚显儒说:“这不要急白人的头发么?”他就口干舌焦地向负责人央求,最后,团里负责遣送的同志被他感动了,终于答应他和这一批一起出发。
他顺着原路,寻找自己的部队。他渴望着很快看到老首长、老战友们。他也渴望再看见一下那个朝鲜妈妈。黑夜又经过九化里那一带的时候,他希望能找到那些残留的房子。但是,他负伤回来的时候,是躺在担架上,夜里行进,天又下雨,到底在那里,已经记不清了,而且,经过这几个月,不少朝鲜的村庄,已经只剩下名字。他终于没有找到老妈妈在哪里。他在生满荒草的村庄废墟上站了一会,就大踏步走向前方,他自己对自己说,见不见朝鲜老妈妈,反正是一样,主要的是要记得她交代的话:“要替我们一家人报仇!”
“惹不得你么?我偏惹惹你看!”
姚显儒同志刚刚回来的时候,他们的部队在第二线,他日夜盼望着赶快开到第一线。这机会终于来到了,他们接受了保卫开城的任务。
他和成千成万别的战士一样,在阵地上亲眼看到板门店上空的氢汽球和探照灯,也亲眼看到敌人轰炸中立区,炸死朝鲜老百姓,打死姚庆祥烈士,……种种破坏谈判的事实。他也知道敌人明目张胆提出要拿开城,敌人在会场上撒赖说:“叫飞机大炮和你们讲话。”用姚显儒同志自己的话说:“真把我的肺都气炸了。”
战士们求战的情绪很高,要求出击敌人的决心书雪片似的送到连部。但在上级的教育下,他树立了持久作战的思想。他和全班的战士一道,日日夜夜突击工事,把坚硬的岩石变成了钢铁般的坑道,他们夜里不断出去打敌人的伏击,不断带着小组往前面延伸,去观察敌人前哨阵地附近的地形。今天晚上二十公尺,明天晚上五十公尺,越往前他们越熟练,越往前他们越大胆,他们离敌人的阵地前沿已经很近了。
他们接防的时候,友军便曾告诉他们,敌人的阵地上,有很多的地雷,几天之前,也有一个出去侦察的同志触雷受伤。所以,当有一天晚上他们的小组又出发执行任务的时候,指导员就嘱咐他:“小心敌人的地雷。”姚显儒同志说:“指导员放心!”就带着班里的两个年青的战士——张振江,罗兆材,一阵风似的出发了。
天黑漆漆的,但他们已经把这一带摸熟了,他们轻轻地疾步前进着。穿过交通壕,爬过小山坡,越过稻田的田埂,涉过山脚下的小河……后来是离敌人阵地越来越近了。地形是要天亮才能看得清楚的,他们就伏在林丛里,全身都伪装好。天明了,他们就拨开树林,悄悄往前探索。有时俯着身子前进,有时就伏在地上向前匍匐。
在一个生满各种杂草和小树的山坡里,姚显儒刚刚迈过左脚的时候,在右脚前面,却发现有一条细细的铁丝,拦着他的右脚,他左右一看,发觉离身边不远,有一个方方的东西,他想:“这就是地雷么?”立刻觉得紧张起来。他向后面的战友摇摇手,轻声说:“可能发现了地雷!你们往后面站一站!”他便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方东西前面,蹲下身子。仔细一看,上面有个几寸长的突出的东西,在那个东西上面,或横或斜地扯着好几根黄土色的比头发粗不了多少的铁丝。完全可以断定,这就是敌人的地雷了。
姚显儒同志蹲在那里,狠狠地盯着那个怪东西,他想起,上周那个夜间出来侦察的同志,就是被这怪物杀死的。他在心里说:“好凶恶的东西!你想杀死我姚显儒么?我不绊你的线,不惹你,看你怎么样我?”这样想着,他就小心地迈过铁丝,准备招呼同组的战士,也这样绕过去继续前进。
但,刚刚过去,他忽然想:“不对,自己这样绕过去,别的战友们晚上再来侦察或者打伏击,一不小心,不是还会受伤么?”他决定在那里作个记号,回去告诉大家。这样想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宣传品,挂在地雷附近的小树枝上。意思是等回来以后,大伙再商量办法。
但他又一想:“这还不对,如果自己没有回去以前,又有人经过这里呢?留这东西,总是祸害。”他决定消灭了它。他跑回来通知小战友张振江,把附近稻田里的草绳拿来,他说:“我们把绳子缚在铁丝上,在四五米外一拉,雷也爆炸了,我们也没有危险。”
张振江和罗兆材都劝他说:“对这东西不懂,最好不要轻易招惹它,这里就在敌人阵地前沿,又是白天,如果一爆炸,暴露了目标,敌人打起炮来,不是连观察地形的任务也完不成了么?”
姚显儒觉得他们的话也很有道理,但是,心里却像火烧着一般焦躁。他想,这还不过是逢到的第一个地雷,在敌人的阵地上,这些东西还很多很多。难道能让这方形的怪物,挡住前进的道路?许多过去的事,也都在这时候一齐涌向心头,他想起在旧社会受的痛苦,想起解放后父亲对他的嘱咐,想起朝鲜那个老妈妈“替我报仇”的声音,……他的血沸腾了。
他想起上级党平时的教育:“一个共产党员,是不向困难低头的,好的党员不单不回避困难,而且要走向困难,战胜困难……”他想起了本军的英雄、一等功臣刘光子,在五次战役中,一百多个英国鬼子围上来要活捉他,但他不畏惧,不怕死,奋身反击,结果一个人活捉了六十三个鬼子;他想起本军的模范党员李丙群,他在打尽最后一颗子弹、大量杀伤敌人以后,四面没有退路,就领着全班八个战友跳下悬崖。他悄悄对自己说:“刘光子一个人能活捉六十三个鬼子,我姚显儒就不能制服这个躺在地下不会动的怪物么?呸;不敢惹你?你是什么吃人的毒龙猛虎,今天我非惹惹你不可!”
他霍然站起来,紧握着战友张振江和罗兆材的手说:“小弟弟们!你们往后退退,在交通壕里掩护我,监视敌人,我要试试这个怪物。你们在后面注意我的动作,如果成功了,咱们大家都学会扫雷,就从此拔掉了敌人的蝎子尾巴,以后不论侦察,出击,都打开了路;……。如果我牺牲了,你们注意我的动作是怎样弄响的,留个经验,以后继续研究。反正不论迟早,这东西咱们总得要破的,你做、我做、他做都是一样。”说完以后,也不听他们两人的劝阻,就大踏步又走近了那个地雷。
他蹲在地雷边,想了一想,这雷是绊着线就响的,先把线弄断再讲,他就俯下身子,用牙齿咯吱一声,把那细铁丝咬断。三支线都咬断以后,他就缘着四边,把那整个的雷挖出来,双手抱起,转身向后面走。
他也知道,咬断铁丝,并不算完事,因为听说上星期另一连有一个同志,就是弄断铁丝以后,在捧着回来的路上一慌张,雷跌到地上爆炸起来,把那人炸伤的。他很沉着地走回自己的交通壕,然后,轻轻地把它放下,搁到交通壕的边缘上,他站在交通壕里面,这个交通壕的外面,就是一个斜坡。
他开始去卸上面的雷帽和雷管。他告诉张振江他们,他是自左向右旋转的,请他们注意。这时,他的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小小的突出的东西上。他是看过手榴弹的爆炸的,他也曾无数次地把敌人掷过来还未爆炸的手榴弹重拾起来掷给敌人。因此,他天真地想:不转眼珠地盯着它,如果狗日的有点冒烟要炸的模样,就把它掀到交通壕外面的斜坡下面。但,一切进行得很顺利,那个突出的小东西,雷帽和雷管,在他的手里和下面的雷体分家了。
“成功”的距离,是那样遥远又那样近,那样惊心动魄又那样平常。关键就在于第一个人的第一份的决心和勇敢。实质上,姚显儒同志已经成功了。但他还不能确信这怪物是不是已经被制死。他不轻视已经败到他手里的敌人。他把它抱起来,用劲地向交通壕外的斜坡下掼下去,在它快要触地的时候,他伏身在交通壕里。只听腾的一声,这个家伙,发出稀松的像石头落地似的响声。它告诉姚显儒和张振江他们,试验就这样成功了。
“呀!成功啦,成功啦,班长!”张振江和罗兆材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高兴得嗓子都变了。姚显儒同志也笑了,他一辈子也有许多高兴事,但似乎都没有这一次笑得那样惬意。
一个人对于刚刚学会的新东西,兴头总是特别高的,姚显儒同志一分钟也没休息,就又拍拍战友们的肩膀,兴奋地说:“你们在这里掩护我,我再去抱几个‘老虎娃’回来。”说着,便又爬向前面去。十几分钟内,他又抱回十个平台雷,另外,还有三个照明雷。
青年人是缺乏等待的耐性的,张振江要求班长立刻教会他。就在交通壕边,几分钟内,张振江也
“出了师”。“班长!你掩护我,让我也去摘回几个大瓜来!”小伙子说着就跑出去,一会儿也抱回了三个平台雷。
就这样,敌人飘洋过海运来的,吹嘘着“近代化”的“法宝”,就像中国旧小说“封神榜”上现原形的怪物一样,在我们一个普通战士的前面完全破产了。
前线地雷大搬家
姚显儒同志从此更忙起来,他多了一项工作。他不愿耽误分内的工作,就利用休息的时间,教其他的同志们。学会以后,就在自己的阵地上实习。他把雷重装起来,放在一定的位置,新学的同志挨着把它起下来。他为了怕万一出岔子伤人,事先悄悄地在上面安上保险插鞘,站在一旁细心检查他们的动作,学习的人并不知道,因此十分认真小心,他自己心里有数,保险不会在实习中伤人。
很快的,大家都学会了。团里、师里,附近的友军,都邀他传播经验。像播种一样,他的经验成为千百人的经验,他的智慧成为千百人的智慧。在传播中、实习中,技术经验又不断发展。自然,在别的部队中,别一条战线上,也同样产生着姚显儒这样的扫雷英雄,很短的时间,广大的战线上,就掀起了“地雷大搬家”运动。头一天晚上敌人埋在他们前沿阵地上的各种地雷,第二天就被我们的战士背回来。最初,愚蠢的敌人哪料到这些?他们还凭仗着他们的地雷做他们的看家狗的时候,我们的战士已经冲入他们的阵地,许多敌人连鞋子也没有来得及穿就做了俘虏。
才开始的时候,这些雷还只帮我们添些炸药,帮助我们挖挖坑道工事,但它越来越多,我们的战士嫌它作炸药用太可惜,就把它重新装置起来,埋在我们的阵地上,让这些美造的地雷,等待他们自己的主人。许多敌人在偷袭我们的阵地的时候,被炸得血肉横飞。每一个战士都知道,“敌人有什么,他就最怕什么”,因为他们的头目,他们的报纸,是整天宣传那些玩意的威力的。
但是,仅仅这样,还不能使我们战士满足。他们更进一步,黑夜爬到敌人的阵地上,起下他们的雷,就埋在他们的阵地上。雷还是他们的雷,但不同的是埋的地方变了,标记换了,安装的方法变了。这样,白天和黑夜,在敌人的阵地上,经常发生突然爆炸的响声。敌人很不喜欢这些声音,因为这些他们自己制造、自己运来、自己埋在地下的杀人武器,炸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一九五二年七月八日,开城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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