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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医院里的误会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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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8-24
第7版(国际)
专栏:海外见闻征文

  在美国医院里的误会
姚宗立
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界北,马里兰州境内四九五号高速公路旁,一片葱绿丛中坐落着圣十字医院的现代化建筑。在这家医院里,我曾遇到接二连三的误解,然而却并非是不愉快的。从这些误解中,我加深了对美国人民的思想、文化传统的理解。
那时,我在驻华盛顿的一个机构工作。一次,我们的王主任生病了,在圣十字医院住院手术治疗。按国内惯常做法,我去医院陪伴照料病人,并与院方联系。出自对病人,对同志,也是对一位年长领导的关心爱护,无疑,我们机构里的任何人都会义不容辞地去医院服侍病人。
我早上一到医院就热心主动地为病人做事。端茶送水,收拾整理,扶着手术后的病人在走廊散步。我发觉,每当我要为病人做点什么事时,病房里的护士小姐便赶紧过来,有礼貌地请我别干。起初我以为护士小姐可能是客套,因而不以为然地继续主动为病人做事。一次,两次……最终护士小姐对我摊牌了:“先生,这里的事都是我的职责,我会做得很好的。你知道,王先生的医疗费用帐单中已包括了服务费用。”护士小姐的言词虽非训斥,但她不悦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我猛然醒悟,她对我产生了误解,以为这位生病的中国官员不相信美国医院的护理,自己又花钱雇来了一个中国人为他做事。我敬佩美国护士的工作责任感,但又为她的误解而暗地发笑:她竟以为我是来服务赚钱的,在与她争一块面包!然而也难怪她的误解,中美两国的文化背景如此不同,她认为不付钱的服务是没有的。加之,美国人对他们的能力不被信任是难以接受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说明,我与王先生共事,按中国人通常的做法,我到医院来是帮助我的同事,一个病弱者,使他得到一些精神上的安慰,我不是被王先生雇的,我也不需要医院的报酬。护士小姐听了我的解释,美丽的面容上掠过一缕诧异的神情:“你们中国人在国内都是这样吗?”
“是的,很普遍。”我肯定的回答在她面庞上催开了友善的微笑,这种微笑在以后我为病人做事时都在她脸上绽开。
几天后,王主任病房内住进了另一个手术后的美国老人。当他从手术室被送进来时,我们没有像在街上相逢时那样互道一声“哈啰”,开始我们也没有谈话。但我感到,老人虚弱的目光常常注视我在房内的动作。显然,他心里对我这个健康的中国人出现了问号。在他精神好些时,他终于开口了:“你是他的儿子?”“不,兄弟?”“那么,你是他雇来的?”无独有偶,我又被这老人误解了。我只好将以前对护士小姐说的那一席话给老人说一遍。我看到,同样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出现在他眉宇间。
“那么,你有儿女吗?”轮到我向老人发问了。
“我有一男一女,但他们都不在身边,一个在加州,一个到西德去了,我的父辈从西德莱茵河畔移居美国。我们从来没有到过中国,那里有万里长城……啊,今天下午四点半我的妻子要来看我……”
老人的妻子准时走进了病房。艳丽的服装,刻意的打扮,浓描的眼睑和睫毛掩盖了她消逝的年华。依我看来,这位年近半百的妇女俨然是参加盛会的装扮,而不像是来医院探视她手术后的丈夫。她带来了一束鲜花和一张印有“祝您健康”的贺卡,恭敬地置于病人床头的小桌上。我想象中的罐头、蛋糕、水果或手提一锅鸡汤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十五分钟后,那妇人打开她的小提包,对着镜子加了一层口红后,说她要走了,俯身吻了一下她的丈夫,两人亲切地互道“再见”,病房里又剩下我们三人了。
此后,也在这间医院里,我还遇到了更多的误会。
我被到病房来主持病人周日祷告的牧师误认为是赎罪的信徒(这是一家教会医院)。我随身带到医院去的一本淡蓝色塑料封皮的《中英分类辞典》,被牧师误以为是《圣经》选读本(美国有些宗教读物也是淡蓝塑料封面)。当牧师以亲切柔和的语调问我:“今天早上你没有去教堂吗”时,我举起那淡蓝色的小书说,这是我从中国带来的辞典。
“啊,啊,很好!”牧师的神态和语调还是那样祥和、亲切,一丝淡淡的微笑轻轻地掩饰了他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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