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来政治解决柬埔寨问题的进程——写在巴黎国际会议一周年之际 [复制链接]

第6版(国际)
专栏：

一年来政治解决柬埔寨问题的进程
——写在巴黎国际会议一周年之际
傅莹
近日，柬埔寨抵抗力量三方领导人在北京举行了重要会议，并发表了联合声明。三方表示愿意出席雅加达会议，本着妥协的精神讨论尽早建立全国最高委员会。他们赞成联合国安理会五常任理事国达成协议的文件，愿以此作为政治解决的框架，并支持联合国在全面政治解决柬问题中发挥关键作用。这个声明表明了抵抗力量三方对政治解决柬问题的真诚愿望和灵活态度，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重视和一致好评。一年来政治解决柬埔寨问题的进程也说明了这一点。
去年八月，在西哈努克亲王的倡议下，在巴黎举行了柬埔寨问题国际会议，出席的有联合国安理会五常任理事国、东盟六国、印支三国和联合国秘书长代表等。会议经过深入讨论和研究，在核查撤军、国际监督、战后重建等许多方面取得了进展，但在从停火到大选前的过渡时期政权安排问题上陷入僵局。根本原因是越南和金边政权不肯面对现实，力图排斥红色高棉这支主要的抵抗力量，以维护越南侵柬的后果，这是国际社会所不能接受的。
这次巴黎会议虽未能达成协议，但还是有成效的。它确立了柬埔寨问题必须全面政治解决的原则，认为柬冲突四方应以平等的身份参与柬政治解决的进程。这为今后谈判磋商开创了一个良好的模式。
谈判桌上未达成协议导致了军事斗争的升级，柬埔寨三方抵抗力量密切配合，协同作战，取得了许多重要战果。柬战场上的形势引起了国际社会广泛关注，有关方面开始寻求政治解决的新出路。澳大利亚外长埃文思于去年年底提出了由联合国负责过渡时期行政管理的设想，以期避开柬四方争吵不已的权力分配问题，引起多方兴趣。
联合国五常任理事国对维护国际和平、解决地区冲突负有重要责任。为了保持政治解决柬冲突的势头，五国于今年一月在巴黎举行关于柬问题的磋商，并以此为开端，相继在纽约和巴黎举行了几乎一月一次的频繁磋商，尽管步履艰难，但每次都有一定进展。在前四轮磋商中，五国一致认为，柬问题只能通过政治途径而不能以武力手段解决，联合国应在政治解决进程中发挥更大作用，主张外国军队应在联合国机制的监督核查下全部撤出。五国还认为，应在过渡时期成立全国最高委员会，体现柬主权，最终举行公正自由的大选，由柬人民自己对国家的未来做出选择。
但是，在如何解决过渡时期的政权和军队问题上，五国观点各异，争论的焦点在于是否应保存现有的政权和军队。中国认为，建立以西哈努克亲王为首、四方参加的联合政府是解决柬问题的最佳方案。在四派军队问题上，中国主张停火后各方军队应集结在指定地点，不得干预大选，最终实现解散或削减到同等低水平，以防止发生内战。五国在前四轮磋商中未能就这两个问题取得一致。
与此同时，东盟国家于今年二月在雅加达举行了第三次关于柬问题的会晤，邀请柬四方参加。会议形成了包含十七条内容的文件。但是越南和金边政权又故伎重演，硬把所谓“种族灭绝”问题塞进去，致使会议未能达成协议。今年六月，在日本举行了有柬四方参加的东京会议，但是，由于会议结果脱离了巴黎会议的框架，试图以“两方政权”而不是“柬四派”的模式成立柬全国最高委员会，迫使红色高棉拒绝在协议上签字，该协议也未能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
越南对柬埔寨的侵略和长期占领是造成柬问题的直接原因，中国是支持柬人民抗越斗争的主要国家之一，在政治解决进程中，中越理应发挥重要作用，这也是国际社会的一致愿望。中越就政治解决柬问题已举行过两轮磋商，均因越方缺乏诚意而无果。今年五月初，越南第一副外长丁儒廉以检查越驻华使馆工作的名义来北京，中国方面本着积极促成柬问题解决的精神坦诚与丁儒廉交换了意见，取得了一些共识。如越南同意柬问题必须全面政治解决；愿意接受联合国对越撤军进行核查，并保证越南不重返柬；对过渡时期政权和四派军队的处置问题也愿意研究中方建议，丁儒廉还邀请中方派人去河内继续商谈。
中方对越南在柬问题上的反复无常素有了解，但仍希望越南在新形势下能改变态度，因此派外交部部长助理徐敦信率团前往河内再度磋商。几天的艰苦谈判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事实果然再一次证明，越南要竭尽全力维护其侵略的既得利益，继续控制柬埔寨。这表现在以下两个问题上：关于过渡时期政权问题，中方提出，可以成立有实权的全国最高委员会，负责柬的行政管理，或者由联合国负责行政管理。但是，越南拒绝任何一个选择，而是主张原封不动地保留金边政权。在军队的处置问题上，越南也拒绝了中方的建议，反对派驻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要求四派军队就地冻结。其意图显然是保持越南和金边政权军队占领的地盘。诚意是谈判的基础，由于越方缺乏诚意，中越磋商不欢而散。
在这种情况下，安理会五常任理事国磋商就成为政治解决柬埔寨问题有希望取得进展的唯一途径。一九九○年七月十六日，五国在巴黎举行第五轮磋商。时值巴黎国际会议临近一周年，柬战场硝烟未散，柬人民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现代国际社会是否有能力以政治手段解决这一威胁地区安全的顽症，面临着严峻考验。
第五轮磋商是历次中最艰苦的，第二天的会议从早上九时一直持续到夜里十一时。在五国的共同努力下会议取得了令人瞩目的进展，原则上就两个文件达成了一致意见，即关于军事安排和过渡时期行政管理。关于军事安排的文件中，明确规定了由联合国派驻包括军事和文职两部分的过渡时期权力机构，对各派军队进行监督，实现停火后，各派军队都应在指定地点集结，武器另行储存。关于过渡时期行政管理的文件确定应在柬各方协商的基础上，建立由柬人民中有代表性和权威人物组成的全国最高委员会，作为过渡时期唯一合法的机构和权力来源。五国欢迎由西哈努克亲王担任该委员会的主席。该委员会将授予联合国柬埔寨过渡时期权力机构一切必要的权力，对柬行使行政管理和组织大选。任何国际协议都是妥协的产物，按一方的意愿是不可能达成协议的。这两个文件尽管仍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可以构成政治解决的基本框架，具体细节将由柬四方协商解决。这次磋商的成功使政治解决进程出现了转机。
令人高兴的是，联台国安理会五常任理事国在最近举行的第六轮磋商中，于八月二十七日又就联合国主持下举行选举、保护人权和柬主权及领土完整的国际保障等三个文件取得一致意见，从而为解决长达十二年之久的柬埔寨冲突达成了一揽子方案。在会后发表的联合声明中，五国敦促柬埔寨冲突各方将这一方案“作为一个整体接受”，并将其“作为解决柬冲突的基础”。中国代表团团长徐敦信会后表示，“我们高兴地注意到西哈努克亲王和柬埔寨抵抗力量三方对五国磋商是持欢迎和支持态度的。越南和金边政权如果有解决问题的诚意，也应该对五国磋商的结果持积极态度。”为了使政治解决进程沿着正确的轨道前进，印尼和法国准备以巴黎会议两主席的身份在雅加达举行柬四方参加的会议，按五国商定的文件精神，筹建全国最高委员会，为恢复巴黎国际会议做准备。
今年八月，李鹏总理访问了印度尼西亚、新加坡和泰国。如何推动柬问题尽快解决是李鹏总理同苏哈托总统、李光耀总理和差猜总理会谈的重要议题。经过深入的交换意见，协调了中国与东盟国家的立场，取得了广泛的一致。中国和东盟三国均认为政治解决柬问题的时机已成熟，应加快步伐；支持安理会五常任理事国磋商达成的文件，认为它构成了公正合理解决的框架；支持巴黎会议两主席在雅加达召开柬四方参加的会议；希望尽快建立全国最高委员会。这次访问的成功有助于推动政治解决柬问题的进程。
现在政治解决柬埔寨问题条件已经具备。柬埔寨问题能否尽快解决，取决于越南和金边洪森政权的态度。国际社会正注视着越南和金边政权将作出何种反应，是否接受安理会五常任理事国的文件是检验其诚意的试金石，何去何从，必须做出抉择。饱受战乱和外国侵占之苦的柬埔寨人民已等得太久了。现在是结束这场战乱的最好时机，希望越南和金边政权能顺应时代潮流，参加到和平进程中来，而不要再一次成为公正合理解决柬问题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