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俑·微笑及其他 [复制链接]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我们的时代

　　兵马俑·微笑及其他
青铜
在奇迹的栅栏前
在黄土拥抱的阵容里
我没有发现一尊
刚猛迫人的化身
或许　八面威风
出自整体　秩序
我斗胆　假如
他们的嘴巴一齐张开
怒吼同一个声音
但我意外
每个将军或士兵
都轻轻拢着唇　甚至
绝无雷同的面孔上
笑意的光斑
明灭闪烁
我被震撼　由衷地
随便哪一位将军或士兵
眼睛之上　两翼
翩翩欲飞的微笑
甚至　含威蓄勇的胡髭下
也隐蔽一抹
不易觉察的微笑
他们久久站着　久久
朝我微笑　道尽
千言万语
隔着两千年的距离
那微笑神秘而幽默
似乎人间发生的一切
早在意料之中
还有什么
比黄土更永恒　所以
他们有理由
从从容容地
对我微笑
即使被埋没了两千年
即使曾被暴力扭曲　断裂
即使原始的辉煌的色彩
全部曝光
古中国的微笑
棱角无损
人　是唯一
会微笑的动物
一生不曾微笑过的
很难算作人
据说　所谓奴隶
便不被当作人
但我敢说　倒毙在
城墙和陶俑下的
数十万奴隶　每一位
微笑的次数　绝不比
秦始皇少
一生的辛酸　痛苦
点点都化作微笑　抽搐着
奄奄一息　硬是
把泪水咽下
留给亲人和伙伴们
微微一笑
谭嗣同们　留下
有刀有笑的诗篇　一丢笔
引颈于利刃之下
微笑着　准备用血
灌溉裂土
李大钊们瞿秋白们
更以血作墨　续写
真理和不屈　情愿
血枯而死
死而含笑
人民万岁——
用湖南高腔抒情的伟人
解放了古城楼下
海洋般的热泪
随即　他微笑着
划分了新旧世界
兵马俑久久站着　久久
朝我流露千百种
绝无雷同的微笑
微笑的艺术　中国人
岂非最高超
微笑　也许不过就是
欣赏　对别人
或对自己
我很幸运
我与他们——
秦时明月下的骄傲
能彼此欣赏
许多人将兵马俑
缩小身体的比例
夸耀　出售
一种常有的心理驱使我
加入选购的人群
结果我空手而归
——在它们中
在复制的面孔上
我实在找不到那种
令我刻骨铭心的微笑
而那微笑　岂能购买
但我明白
在奇迹的栅栏前
我已经分享了一份
黄土养育的微笑
我将感动一生 　　　　　（作者单位：石家庄市花山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