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空口说白话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决不空口说白话
国棉六厂 陈秀英　讲 晓英、韦秀云记
我是一个做了半辈子工的老女工，今年四十五岁。谈到我进速成识字班学习，真是不晓得碰到多少困难。一天喂小孩三次奶，就比别人少学一个半钟头，眼睛也不灵，看起字来像黑蚂蚁一样，真急人。刚学拼音时舌头弯不转，音也不容易别得准。晚上回家，大大小小六个小囡，吵吵闹闹的，照顾他们洗好澡还要忙夜饭，等收拾停当，刚拼了几句，旁边没有睡的小囡吵架了，一个四岁的又缠着跟我学：“爸啊爸！妈啊妈！”我心里的火直往头上冒，舌头就打起疙瘩来，喉咙里像塞住一口痰似的，再也念不下去。我恨起来就要打他们一顿，但心里又舍不得。想到我明天拼音要交账，就忍不住的把书往床上一甩，伤心的哭了起来。
“老太婆啥事情呀？”原来是我丈夫回来了。我见了他，就爽爽气气的回答：“明天我不去现世了，……”
老头子见我这样，叹了一口气说：“家里几代不识个扁担长的一字，要是你能早点学会了，等我再学，不是能帮助我了吗？听说我们申新二厂也快要办啦，你再想想，第一天参加学习时你不是保证一个月后要写信给毛主席吗？假使现在不学了，不是空口说白话吗？前几天听说你眼睛不灵，今天我特地买了副眼镜，快戴起来试试看，从明天起，我除了放工开会外，替小囡洗澡等等都由我来作，保证让你笃笃定定安心学习。”说完就把床上的书放到我手里，我也不知怎的气就没啦！我想：“我怎么能空口说白话？我一定要克服困难。学吧！只要工夫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天大困难，总是人克服的。”
从此我每天戴上了老光眼镜，晚上把孩子早点哄睡觉，自己就一人在电灯下轻轻的读到十二点钟，瞌睡虫来了，就用湿毛巾揩揩。在白天，也不放松一分钟时间，连喂奶时也要看生字。书本时时刻刻在我身边，连吃饭也会想到它，我脑子不灵，只有多下苦工夫。在最热的一天，屋子里登不住人，热得我混身痱子发痒，坐得屁股痛，我就把床上的席子铺在地板上，膝头跪在软软的枕头上面复习生字。
后楼的嫂嫂乘风凉上来，就拿着把扇子，一面替我扇几下，一面说：“大热天，这么大年纪，这样巴结，不要学出神经病来。”
我笑了笑一句话也没回答，一门心思把记不住的生字圈起来，专门另外读。靠死记还是不够，想到我们厂里三千多个工人，我是布机间的工人，为啥会认得摇纱间金妹呢？想了半天，喔！原来是记住了他们的面孔，像先生说过的象形记字，学字也可以这样，我就找到了门槛。比如国、团都是方面孔，这两个字永远也忘不掉——“国”，我们的祖国多好呀，“团”，青年团员思想进步，肯帮助我们老工人。这样到了第二天二百三十个字，就识了二百二十六个，顾先生和小先生还鼓励我再想办法克服困难。
到了阅读阶段，看书看报我每天有哭有笑。有一天，我在电线木杆下看到书上刘胡兰的故事，我淌下了眼泪，看到开心的地方就大笑起来。隔壁阿坤爷跑过来对着我说：“喔唷老太婆，你在发痴了，读了几天书，就装腔作势起来！”
我听了后心想：这老头子讲话真欺人！就不客气的回他：“阿坤爷别以为你识了字，就倚老卖老的看不起人，不相信读书读报给你听。”这时邻居们像看啥个热闹一样围了过来。我先读书上祁建华创造速成识字法的故事，又读了劳动报上高玉宝的故事，大家听了高玉宝的故事都淌下了眼泪。读完了，阿坤爷还是不服气，说是我老早准备好的，他顺手指着墙上的标语说：“这两张标语，你认认看！”
我就不慌不忙的读着：“庆祝八一建军节，毛主席万岁！朱德总司令万岁！”
大家拍手笑了起来，阿坤爷连连点头说：“我佩服、我佩服在共产党领导下，说到做到真有办法！”现在我经过一个月学习，第一封信写给毛主席，第二封信写给亲生的老娘，报告我已当选了学习模范，回到车间，还要进一步向工人群众虚心学习生产经验，争取再做劳动模范。（原载八月二十二日上海“劳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