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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棚”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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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10-25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星光

  “草棚”记
梅洁
一方长长窄窄的土池——不足25平方米,土池上方抻着白色塑料布,塑料布上面苫着厚厚的秫秸秆——这就是我要写的“草棚”。“草棚”被岁月剥蚀得发灰发白,仿佛一位鹤发仙翁,在黄色塬上凛立,在高原风里苍然……
1990年11月15日,“草棚”里成功地驯化栽培出举世珍品“蒙古口蘑”!当几位中国著名微生物专家从“草棚”里走出来,向世界宣告:“蒙古口蘑”在张家口栽培成功时,“草棚”里发生的一切已不是神话胜似神话了!专家们说:“这是中国人的喜事!外国人搞了30年没搞出来,你们六年搞出来了,这事了不起啊!”
于是,中国记住了这个日子!大草原记住了这个日子!
1936年,日本靖井先生就在张家口坝上草原发现了一种蘑菇珍品,他为这种蘑菇珍品定名为“蒙古口蘑”。“蒙古口蘑”有着香杏蘑、雷蘑、白蘑等所有蘑菇种类无法比拟的品质和价值。靖井用毕生精力,花费了30年的时间,竟未能在他的国家种出一株这样的“蘑菇王”。30年代,中国上海的一位微生物专家也在研究“蒙古口蘑”,后来,他带着他的“研究”移居到了美国。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研究”和他的人一样,都已“石沉大海”。从50年代开始,北京、上海、天津、河北、山西……无数的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都开始纷纷研究“蒙古口蘑”的驯化栽培,但无一例成功!这是一个被埋藏着的彩色谜团!
盛产蘑菇的张家口坝上草原在急骤地沙化碱化,蘑菇产量在逐年下降,而珍贵的“蒙古口蘑”已濒于绝种。如今,在草原走几百里也难寻一枝!
1985年下半年,坝上农科所植保室农艺师田绍义和他的两位伙伴开始筹划立项搞“蒙古口蘑”驯化栽培,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选择!然而,草原在呼唤,张家口人民在呼唤,科学在呼唤!没有设备,只有植保室里那一个冰柜,一台温箱,院里那一间草棚;没有资金,只有合用5000元的亚麻苗期病虫害草地螟防治试验费;没有任何前人经验可以借鉴,只有从北京、上海、冀中平原等地带回的冷漠和技术封锁。然而,脚下这片辽阔而结实的高原是属于田绍义们的。这儿毕竟是蘑菇的故乡!这儿是得天独厚的!
阳光依然灿烂,黄昏依然美丽。每年的5月至10月,田绍义们就把生命和信念一起托付给高原太阳高原风。他们凭着两条腿在广阔的草地一天走几十里、上百里,他们滚爬在海拔1800米的大漠群山里,寻找幸存的一株抑或是两株“蘑菇王”。清晨,他们顶着高原的星星上山,夜晚,他们背着高原低低的月亮下山。他们每天只吃一顿饭,有时一天喝不上一口水;他们困了,沙土做床天做被。他们在群山草地,一蹲就是10天、半月!蹲那里观察测量“蘑菇王”生长的温度、湿度、土质以及和杂草的关系。他们整整蹲了三年。三年里,他们得到了上千个数据,得到了“蒙古口蘑”生长发育的全部规律和资料!
此后,田绍义们开始研究培养基。他们搞瓶栽、箱栽,他们常常背着50多个罐头瓶上山。两年又过去了,到1989年12月,箱装培养基上只长出了一株“蒙古口蘑”。多么艰难的一株!然而,又是多么生动希罕的一株!田绍义们懂得:科学需要人的全部生命,高原的馈赠沉重而灿烂!
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对于科学的迷恋者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唯有科学的成功是生命唯一的晨钟!1990年8月到10月,“蒙古口蘑”终于在“草棚”里吐菇了!吐了一批又一批,整整出了4批!至此,“草棚”向中国和世界宣告,名不见经传的、一年仅有几千元科研经费的田绍义们为世界微生物研究填补了一项空白!
当我和田绍义从高原上那间低矮的苍灰色“草棚”里猫着腰出来时,我环顾高原四月仍没有一丝绿色的荒旷,突然,我仿佛看到遥远的天际幻化出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一个手持“金钥匙”的人正向那片灿烂的圣光飘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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