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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深处的风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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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10-29
第8版(副刊)
专栏:

  大漠深处的风景
梁秉堃
迎着夕阳的余辉,我来到了大漠深处——“死亡之海”的边沿。
从去年开始在国防科研战线深入生活起,就不断听到人们说起核试验场,今天终于走进这神秘而又神圣的地方。
坐了一整天的越野汽车,晚饭以后主人坚持要我休息,说好次日清晨进入场区。
在宣传处长和作战处长陪同下,我们沐浴着金色的光芒又上了路。我望着那看不到尽头的大戈壁滩,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可名状的荒凉感。
宣传处长瞥了我一眼:“这里只长半绿不黄的骆驼刺和又矮又小的红柳,其它植物一律不能生存。”
作战处长也搭了腔:“不光没有一滴水,夏天还可达零上四十度,冬天可达零下三十度。”
我问:“战士们长年累月都呆在这里吗?”
二位处长几乎异口同声回答——
“大部分战士服役三年,没有离开过一天,连一百多公里以外的生活区也没去过。”
“复员之前,他们最大的愿望是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和在有座位的大礼堂里看场电影。”
我默默地点着头。
突然,一头机敏的黄羊从车前的路上窜过去。
汽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奔跑,来到了工兵的营地。
我发现营房前有一排绿树,忙问:“那不是有树吗?”
宣传处长笑了笑:“那不是真的,是把几丛骆驼刺绑在木棍上,插在地里,硬当成树来看的。”
作战处长作着补充:“战士们年年种树年年不活,年年栽花年年不开,可是仍然要年年种、年年栽。”
我赶忙扭过头去,盯住那一棵棵人造的“绿树”,耳边仿佛听到了一种生命的呼唤,声音是那样强烈,那样执著。
汽车绕过一排排战士住的活动木板房,直接开到山洞洞口。
一位高高个子,面庞瘦削的少校军官等在那里,他就是工兵团的副团长。
副团长是生长在邢台的河北汉子,说话粗声粗气,干净利落。他告诉我,这支部队的战士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他们都是不分春夏秋冬,没有白天黑夜,不停顿地拚命打钻、放炮、扒碴、运碴。如果你要问苦不苦、累不累的话,他们只会回答三个字:“适应了”。
副团长带我们参观了工地,并且介绍了战士们的动人事迹。
当我们坐上汽车向回走的时候,我才得知,就是这位河北汉子,有一天接到未婚妻来信,里边有三根白头发,这时他才想到自己已经二十八岁,该结婚了。然而,新婚只十天,他便又赶回大漠来。也就是这位河北汉子,一连接到三封“父病危速归”的电报,因为施工正是关键时刻,他含着眼泪把电报塞到枕头底下,继续去指挥掘进。然而,当任务完成以后,他赶回老家时,父亲早已遗憾地入了土。
听了这些情况,我许久没有吭声。心里想:难怪有人说,哪怕来这里看一看,也是可以使灵魂得到净化的。
战士们说,大漠深处最好看的风景是太阳、月亮、地平线。实际上,他们自己已经溶进了这最好看的风景里,他们的无私奉献精神将与太阳、月亮、地平线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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