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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整个生命献给崇高的事业——记优秀共产党员、著名谷子专家李东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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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4-17
第1版(要闻)
专栏:

  把整个生命献给崇高的事业
——记优秀共产党员、著名谷子专家李东辉
新华社记者 杨树勋 景如月 本报记者 陈国琦
1990年11月30日,是国家“七五”谷子育种攻关课题验收会举行的前一天。然而,就在这天傍晚,这个课题的主持人、69岁的著名谷子专家李东辉,却因操劳过度心脏病猝发,倒在了会议场所——北京朝阳宾馆。
全国“七五”谷子攻关取得了显著成果,有些研究方面还达到国际领先水平。可是,这位为振兴中国谷子事业苦苦奋斗了41个春秋、为“七五”谷子攻关耗尽了心血的老科学家、优秀共产党员,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亲眼看一看这些最新成果通过验收的场面。
验收会上,人们呼唤着李东辉的名字,悼念着他那卓著的业绩,追思着他那一件件感人肺腑的事迹。
“谷子事业胜过我的生命,我离不开它”
李东辉是河北省农林科学院谷子研究所研究员、所长。多少年来,为摘掉谷子低产帽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他总是执著地追求着。
1980年9月初,他在参观试验田的路上出了车祸,一根肋骨被撞折,身上多处受伤,昏迷近四个小时。
不久,他就像往常一样四处奔波起来:繁育良种,参加专业会议,做学术报告。这期间,他经常一阵阵剧烈地咳嗽。同志们多次劝他去医院看看,可工作一忙起来,他就又忘了。
一天深夜,时针已指到两点。李东辉还在起草谷子科研协作会文件。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把老伴从睡梦中惊醒。她赶忙下床拿痰盂,见里面尽是血,一下子惊呆了。李东辉却不在意地继续写着。老伴心疼了:“东辉,你这么干不要命啦!”
第二天,老伴强拉着他去医院拍了胸大片,没等结果出来,李东辉背上十多公斤的谷种,又挤上公共汽车下乡了。
“中心型肺癌,淋巴结转移。”诊断书上这10个无情的字,宛如晴天霹雳。所领导决定让李东辉立即到北京复查、治疗。
那天夜里,李东辉辗侧难眠。人生的一幕幕如电影一般在眼前浮现。他想到了孩子,想到了老伴,也想到了死。然而他想得更多的是他孜孜以求的谷子事业。十年动乱,他被下放劳动,有劲无处使。现在政策好了,科学的春天来了,他又成了中国农科院一个谷子重点科研项目主持人,成了《中国谷子栽培学》主编之一。他把几年的工作,一个接一个的研究课题,已经在人生的时间表上排得满满的,然而,可恨的癌症却要夺走这一切。他不甘心向病魔屈服,决心用最顽强的毅力,夺回生命的每一分钟。
住进医院,李东辉做了最坏的准备。手术的前几天,他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靠在床头上,伏在小柜上,不停地写呀画呀,恨不得把压手的工作都干完。
中国农科院几位同志来看他。李东辉只字不提病情,而是取出一叠材料交给他们:“农科院委托我筹备全国谷子科研协作会,我起草了部分文件。看来会是难以参加了,请你们一定要把会开好。”
所里的领导来了。李东辉拿出一张他画好的“示意图”,一边咳嗽,一边指着说:“这是我画的广西基地谷子品种种植图,收的时候一定要按图上的要求进行,分先后收割,分品种装袋。”
1981年5月18日,医生把鸭蛋大小的癌瘤连同左肺叶和两根肋骨一起摘除了。
术后化疗,痛苦异常。每化疗一次,都引起揪心的呕吐。吐完后,李东辉漱漱口,往被子上一靠,两腿一弓,就又写了起来。同病房一位年轻人,对李东辉的精神十分佩服,又难以理解。他问:“老同志,您都这样了,还写个啥劲呀?”李东辉笑笑说:“谷子事业胜过我的生命,我离不开它。”
在手术后的半年时间里,李东辉不仅坚持学习健身气功,而且修订了《中国谷子栽培学》第二稿,撰写了《谷子品种志》河北部分,还制定了谷子育种新计划。
“生命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一年当三年用”
1982年春节前的一天,李东辉对老伴说:“广西试验基地的播种期快到了,过几天我准备去。”老伴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你刚做完这么大的手术,身体还没好咋能跑这么远。”
李东辉说:“生命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可培育出一个品种却要六七年,我要冬去海南、春到广西、夏回河北,一年完成三年的育种任务。”老伴劝他:“你的科研成就已经不少了,你好好休息休息也说得过去了。”
的确如此。李东辉的科研成就在谷子界是名声赫赫的。50年代,他主持选育的“沙农号”8个谷子系列品种,在张家口地区推广180万亩,实现了建国后的第一次谷子品种更新。70年代,他研究成抗倒伏抗病害的沟播栽培技术,并研制出谷子沟播机,使谷子亩产由原来的100公斤,猛增到300多公斤,受到联合国农业研究中心半干旱热带作物研究所专家的高度评价……
李东辉可不这么看。在他眼里,谷子是一种国宝。因为谷子起源于中国;是耐旱耐瘠薄的作物,又是一种营养丰富的粮食品种。我国有大面积的干旱瘠薄土地适合种谷子,但由于科研跟不上,造成谷子产量低而不稳,以致播种面积越来越小。每想到这些,李东辉就有一种历史的负重感:我们这一代谷子科研人员如果不能尽快摘掉谷子低产帽子,就愧对祖先,愧对党和人民。自己取得的那些成绩,离这种要求差得太远了。
老伴说不服他,就把83岁的婆母从北京接来。李东辉是个孝顺儿子,但,老母亲的劝说也没有动摇他。老伴又让小外孙拉他的后腿,李东辉非常疼爱外孙,他嘴上哄着外孙说:“好,好,老爷不去。”可心里的老主意却根本没有变,一转身却又去找所领导。所领导被磨软了,只得答应让他老伴陪他一起去。
1982年的除夕之夜,在万家团圆、庆贺新年的时候,李东辉和老伴孟庆怡带着1000多份谷种,乘上南下广西的列车。李东辉倚窗望着车外的大好春光,心情异常激动,高兴地赋诗一首:“癌症尚缠绵,老夫广西去南繁,一年当做三年用,提前跨进2000年。”
来到广西邕宁明阳农场试验基地,人们还在过春节,一时雇不到帮工。老两口便自己动手干了起来,从整地播种,到扬花灌浆,他们没日没夜地泡在地里。谷子成熟了,又开始细致的考种,经常忙到深夜,累得腰酸背疼。
6月初,他们带着从广西收获的谷种,返回河北夏播;9月底老两口又把从河北选好的种子,带到海南,开始新的一轮繁种。李东辉就这样追逐着时间,加速着良种繁育。
1987年11月,李东辉出席了党的“十三大”。党中央科技兴农的战略方针,使他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大会闭幕的第二天,他就乘飞机直达海南岛育种基地。他深知,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更感到时间的宝贵。他在日记中写道:要活够1988年的每个24小时。争取时间就等于延长生命。他生命的时间表,正是这样一小时一小时地安排啊!
在生命的最后9年中,李东辉从海南、广西到黑龙江,从山东、河北到新疆,在十三个省区谷子主产地马不停蹄地奔跑。9年间,他有7个春节是在南繁基地或路途上度过的。9年间,他完成了23年的常规育种量,培育出“冀谷11”、“金谷米”等五个新品种,还选育了一系列夏谷不育系等优良品种资源。
“振兴中华,首先要振兴自己”
李东辉经常对人说,他一生有两件大喜事,第一件,是解放后,共产党让他走上了农业科研岗位。1944年,他毕业于北京大学农学院,但在解放前却失业。是共产党为他开通了一条为谷子科研事业而奋斗的道路。第二件,就是1982年12月30日加入中国共产党。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和党的事业溶化在一起了。
在一次演讲会上,他响亮地提出:“振兴中华,首先要振兴自己”,表达了他从自身做起,向人民奉献一切的决心。
1983年7月,李东辉受到河北省政府通令嘉奖,后来又被评为省优秀共产党员、劳动模范;1985年荣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和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称号。面对众多的荣誉,李东辉仍像往常一样拖着病弱的身躯南繁北育,以超常的毅力同时间赛跑,谁知,命运的打击又一次向他袭来。
1985年8月的一天,陪同李东辉走南闯北四年的老伴在北京转车时,突然晕倒在火车站。送往医院一检查,竟是胃癌!恰在这时,李东辉被全国谷子专家推举为国家“七五”谷子攻关课题主持人。
老伴住进医院,李东辉多想在她身边多守会儿呀,然而“七五”谷子攻关论证会、“宁黄一号”谷子新品种鉴定都在等着他。
他把老伴安顿好,马上赶回石家庄,再到南宫市。参加完鉴定会又连夜返回北京。
老伴动了手术,但癌细胞大面积扩散,无法切除,病情一天天加重。这时,“七五”谷子攻关课题上马的工作也进入紧张阶段。李东辉白天忘我地工作,晚上去病床前照看老伴。在那些天的日记中,记载着一天天的工作内容,也记载着老伴一天天的病情,而他自己也常被咳嗽、胸闷和失眠的痛苦所折磨。
1986年8月中旬,转回石家庄治疗的老伴已是滴水难进了,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8月19日,“七五”谷子攻关课题的合同要在北京签字。李东辉要去,儿女们哭着拦住他不让走。李东辉难过地对孩子们说:“这是大事。全国的谷子专家都在那儿等着,我这主持人不去怎么行!我办完了事马上就回来!”
21日晚,李东辉回到老伴的病床前。老伴费力地将眼睁了一道缝,嘴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两个女儿埋怨道:“妈妈老是喊你的名字,可你……”此时此刻,李东辉心如刀绞,他紧紧握住老伴的手,泪水糊住了双眼。
老伴终于走了。李东辉感到非常悲痛和内疚。老伴毕业于中国大学生物系,在北京有舒适的工作和生活,但她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撇下儿女随李东辉到张家口坝下农科所工作。她是细菌肥料技术人员,退休后,外单位曾高薪聘请她,她没去,却当上了丈夫的义务助手。
一个多么好的伴侣呀!
李东辉把老伴的骨灰安放在卧室的桌子正中,上面摆上两人共同培育的新品种谷穗和一个小花圈,花圈两旁挂上他亲手写的挽联:“支持谷子科研南北奔波积劳成疾无恨悔;促进技术改革呕心沥血‘包改’成功慰天灵”。
中秋节,孩子们回来团聚,李东辉在饭桌上摆一只空碗一双筷子,对孩子们说:“这是你妈的。”接着倒一杯酒洒在地上,默默地说:“我对不起你们的妈,她是为了我,被拖累死了。”
李东辉把对老伴的无限哀思化成一种新的奋进力量。老伴火化后的第二天,他就安排隆尧试验基点的验收会,第三天又到北京研究“七五”谷子攻关的有关事项,接着从北京就直奔吉林。
“七五”谷子攻关全面展开,他更忙了,对攻关的每一进展,他都要亲自检查。五月的黑龙江下雨后冷得人直打哆嗦,他踩着泥泞到地里看苗;十月海南烈日如火,他汗流浃背地观察谷子受光情况。1989年4、5月份,李东辉连续到山东、河南、山西、黑龙江等攻关单位检查工作。回到石家庄后,累得舌根发硬,两手发颤,话都说不清了,他仍把助手叫到跟前用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几行难以辨认的字,布置急需办的工作。
同志们十分关心李东辉的生活和健康,建议把他的二女儿调到所里工作,以便在生活上照顾他。他说:“她不懂谷子,我不要。谷子所是为谷子事业办的,不是为子女们办的。”
“您的丰碑立在我们心里”
李东辉去世的噩耗传出,许多人泣不成声。
一位在南宫市垂杨镇工作过的干部,到谷子所本想去看望老专家,却不料得到老专家去世的消息,他立刻流着泪回去给乡亲们报信。许多农民、干部一听就哭开了:“李专家呀,李专家!您给垂杨带来了成堆成山的粮食,可你自己从没拿走一粒小米!”为推广夏播谷技术,李东辉在垂杨镇忙碌了8个炎夏,终于使全镇24个村夏播谷面积扩大10倍,亩产由原来几十公斤提高到370多公斤。群众看着干旱贫瘠土地上年年出现的丰收景象,传出了一句顺口溜:翻身不忘共产党,吃米想起李专家。人们聚集到镇政府,要求到石家庄吊唁,他们自动凑出400元钱和一些食品,送到谷子所,算是为李东辉送行的一点心意。
在南京进修的王天宇、程汝宏接到讣告,连夜赶回石家庄。他们一见到李东辉的骨灰盒就抱住放声大哭:先生啊,先生!您待我们年轻人,是严师又是慈父。王天宇忘不了,那天雨夜他在地里观测谷子的光合作用,您深夜两点踩着泥泞送上一碗亲手做的热汤面。程汝宏忘不了,他的母亲病了,您把自己的两棵人参让他带给母亲补养身体。是您,在李红平患了重病住院时,每天做两顿营养餐,亲自送到病床前;是您,在王志民外出进修时,从自己的工资中拿出100元钱寄给他做生活补贴……在您的关怀教育下,谷子所的年轻人一个个成为谷子科研的主力,不少人入了党,承担起国家课题主持人的重担。
谷子所的同志们悲痛地说:“老所长是拚命工作累死的呀!”在生命的最后5天里,为开好验收会,他一个专题一个专题听汇报,一件一件检查筹备工作,一趟一趟挤公共汽车请与会专家,一次一次与科研人员切磋交流,直到生命最后一息。他没死于癌症,却操劳过度被突发的心脏病夺去生命。
人们在清理李东辉的遗物时,看到家里只有一台37厘米彩电和几件旧家具,还有那挂在墙上堆满地上的谷种和标本;他留下的存款只有753元,而他留给子女的信上却写着:“死后把抚恤金做党费上交,以谢党的恩情。”李东辉同志,您一生简朴,没给子女留下什么财产,却给人们留下无穷无尽的精神财富!
河北省农林科学院党委决定按李东辉遗愿把他的骨灰安葬在武安市磁山镇。
磁山是中国谷子的发祥地,出土的大量谷类证明7300多年前这里就已大面积种植谷子。这里也是李东辉生前的最后一个科研基点,他1990年5月来到这里,在仅仅半年多的时间里,一面搜集整理了武安农民“种谷十八法”,一面推广种谷新技术,还提出了建立以磁山为中心的中国谷子带的设想。
1990年12月13日,李东辉的骨灰安葬那天,磁山镇的男女老少冒着寒风站在路边,从早晨一直等到下午,许多人连中午饭也没吃。骨灰安葬后,人们在墓碑前哀思凭吊,久久不肯离开。
60多岁的老汉霍九桓望着李东辉的遗像抽泣着说:“李老专家呀,您说过要把磁山建成谷子高产区,可是您的计划刚刚实行,就这么快走了。”
垂杨镇农业技术员路学礼颠簸250多公里赶到磁山,来到李东辉的墓碑前,代表2万多垂杨人民深深地鞠了3个躬,含着泪说:“您的墓碑虽然立在了这里,可俺们垂杨人早就在心里给您立了碑。”
李东辉同志的事迹深深打动千万人的心,中共河北省委号召全省广大党员、干部、知识分子向这位事业重于一切、使命高于生命的优秀共产党员、科学工作者学习。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李东辉同志,您就像一棵生命力顽强的谷子一样,把根深深扎在神州大地上,您抗病灾、耐瘠薄,却给人们带来一次次丰收的喜悦。您生命的种子将一代接一代地繁衍,在祖国大地母亲的怀抱中得到永生。
(附图片)
李东辉在实验室。   新华社记者 刘志伟摄
李东辉在观察谷子新品种生长情况。 新华社记者 刘志伟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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