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者是怎样受教育的——浙江大学百名青年教师下乡纪实 [复制链接]

第3版(教育·科技·文化)
专栏：

　　教育者是怎样受教育的
——浙江大学百名青年教师下乡纪实
新华社记者 慎海雄 许群 实习生 汤李梁
编者按　当前，如何加强对学生的国情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是教育战线一个重大课题。而作为教育者，不少青年教师也亟需补上了解国情这一课。浙江大学等校的实践，不但可以消除人们的某些疑问和顾虑，证明这样做是有益的，而且受到了青年教师的欢迎。希望引起更多学校的注意，推而广之，蔚成风气。教师中许多老同志也有必要采取适当的方式，到生产建设第一线去，到工人农民中间去，走一走，看一看，作一番考察，对自己的思想和工作同样会有好处的。
去年１１月，浙江大学响应浙江省委的号召，派出１００名青年教师下农村开展党的基本路线教育。百名教师到湖州市和长兴县等地的农村，工作了两个多月。
这百名教师平均年龄不到３０岁，差不多都是１９８２年以后参加工作的。他们中４４％具有博士和硕士学位，是学校教学和科研的中坚力量。他们在校教学生，这次下乡又是教育农民的工作队。然而，两个多月之后，当他们离开农村回校时，都感到这次是自己受了一次永生难忘的教育，是一次终身受益的锻炼。
农民纯朴如土地
这些青年教师走过的人生道路基本上是：出小学门进中学门，出中学门进大学门，有的还进过外国大学的“门”。他们在各自的学科领域中大都是站在前沿的，可是，对自己脚下踩着的土地了解，却不甚了了。下乡前，不少青年教师心里在打“小鼓点”：农民文化水平低，思想落后保守。听说联产承包以后，农民的国家观念、集体观念都已淡漠，他们听得进我们这些大学老师讲的道理吗？……
能源系魏仲权老师带队的８名青年教师到浙西北山区长兴县泗安镇时，一场严重的旱灾使晚稻收成减少了近一半。眼看粮食收购入库日子即将到来，工作队的教师们私下议论开了：“看来，咱们办的第一件事非是上门‘催粮’不可了！”然而，过了几天，当他们和粮站职工一起开门收粮时，却惊讶地看到，成群的农民早已在粮站门口排起了长队，他们肩挑手提地前来售粮了！魏老师跑上前去问农民：遭了灾还来交粮？一位老农回答说：“‘公粮国税’是铁打的，只要家里还有粮，就不会赖国家一粒谷子！”
他们为农民的纯朴、真诚深深地感动了，同时也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分量很重：人民养育了我们，我们要用科学尽快使他们摆脱穷困啊！
教师们也看到了农村存在的一些问题。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统”的一块被忽视了，水利设施老化，公益事业无人过问，集体经济十分薄弱。这些，农民们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教师们根据这种情况从村里的一条河、一段路说起，向农民宣传集体主义思想。机电系教师钱金荣在围村蹲点，第一桩事是修路。围村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出村要过一条１０００米长、三四米高的“?埂路”，村里的上百亩良田，也靠这条路挡住洪水。由于年久失修，“?埂路”越来越窄，随时有被山洪冲塌的危险。小钱老师实地勘察了几天，然后召开村民会议，把现状向村民仔细一摆，说：要消除危险，必须把“?埂路”加宽１—２米，大伙儿愿不愿意干？村民们说：“大学里的老师学问多，我们听你的！”第二天就动了工。
围村的“?埂路”有３００多米路段在任庄境内，要取任庄的土加宽路基，任庄的村民不答应，说这是“侵犯主权”；要是从围村运土过来，路途远又不方便，起码多用一倍时间。小钱老师又跑到任庄，挨家挨户地做村民的工作，反复说明：这条“?埂路”一旦冲垮，任庄的良田损失不用说，村子也有被冲毁的危险。“何况两个村之间讨媳妇嫁新娘，不也得走这条道吗？”小钱老师这么一说，任庄的村民乐了，思想也通了。当天下午，任庄拉出了一支三四千人的队伍上了“?埂路”，花几天时间义务把路修整一新。
类似这样的事，教师们可以说出很多件。“谁说农民自私愚昧？他们纯朴如土地！”钱金荣老师说。教师们真切地感到，农民中蕴藏着很大的社会主义、集体主义积极性。他们讲实际，不喜欢空谈，一旦明白了道理，就立即干，没有那么多犹豫、观望。教师们说：“常常说要了解国情，农村和农民的情况是我国最重要的国情，这次下乡，我们真正开始了解国情了。”
“社会主义好，不是讲出来的！”
这些青年教师自小就听到“社会主义好”的报告、歌曲。到底社会主义怎么好，总感到是讲得多，实际体会少。这次下乡，他们有了真实的感受。
教务处青年教师王建江，在湖州市白雀乡桥东村搞调查。村民告诉他，这个村在１０年前还是个草棚处处的穷村，不少农户温饱都难以解决。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村党支部带领村民围渔塘、辟桑园，还办起了４家村办企业，村级经济逐年壮大。如今，全村８０％的农户盖了新楼，家家买了彩电、冰箱等家用电器，人均年收入１２００多元。这样的生活水平在湖州市农村还只能排中等水平。
教师们下乡有一项工作，就是帮助农村完善双层经营、强化集体经济。在这项工作中，许多农民积极配合，表现出极高的社会主义觉悟。
长兴县管埭乡有一个村，集体经济无分文，村里修桥铺路架电线的资金没着落。能源系几名青年教师下村调查后，发现这个村还有１０多亩公用山坡荒芜着，就动员村里的党员干部义务垦荒辟桑园，用于发展集体经济。消息一传开，村里群众都纷纷来帮忙，连７０多岁的老汉和１０来岁的小孩也荷锄上山来了。村民们说：“发展集体经济是大伙儿的事，人人都要尽点义务。”没到半个月，村办桑园就建成了。
外语系的童树荣老师说，自己最深切的感受是：“社会主义好不是空口讲出来的，铁的事实摆在那里，是亿万农村干部和群众踏踏实实的劳动创造出来的！”
共产党在农民心中依然是高大的
青年教师们跟农村党员干部朝夕相处，看到他们中大多数都在辛勤工作，默默奉献，农村工作的正常开展、农村社会的稳定，根本离不开他们。
长兴县四联村一位老党员家里受洪水淹了，２０亩稻田的谷子发了芽，５００多公斤的公粮一时无法上交。几名青年教师到他家去了解情况，问他是不是要求减免，这位党员说：“要减免就减群众的，我不能开这个口！”他向亲戚借了几百块钱再加上自己家的积蓄，用１０００元钱从市场上买来５００公斤谷子，如数交足了公粮。
湖州市道场乡道场山村集体经济雄厚，是个远近闻名的“富裕村”，集体福利事业也比较齐全。青年教师们下村了解情况，发现村里的党员干部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党员干部，要干就要为集体出力。村党支部书记殷小年说：“村里的党员干部一般都比村民有文化、会经营，如果自顾自，群众怎么办？村干部一定要带领群众一起富！”成人教育学院的丁仲明老师深有体会地说，农民对党和国家有着纯朴的感情，“他们从来不骂共产党，只骂某些不像共产党员的干部”。不少青年教师说：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之所以坚如磐石，就是因为亿万群众信赖她，爱戴她，党在农民的心目中依然是高大的。
泥土情深
两个多月下来了，青年教师们脸晒黑了，人变瘦了，可精神比以前振作了。
土木系王大力老师每回忆起分别的那一幕，就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窝发红。那天，有位农民朋友一大早骑车一个多小时赶到王大力住所，见老师们还没起床，就在寒风中静静等了半个多钟头。王大力等人起来后，有好几批农民朋友前来话别，那人还是不进屋。直到王大力拿着行李走出门才看见他。他也不多说话，伸手接过行李箱，送上车后，就默默走了。多么质朴、多么深沉的泥土情谊啊！
王大力激动地说：“过去在马路上碰到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民，我也许会侧目而视，但是现在，却有一种亲切感，因为我了解农民，了解他们的辛劳，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有时候我真想奔上前去，猛一拍他那厚实的肩膀，喊一声：‘嗨，老哥！’”
下乡归来的老师中大部分和村里保持着联系，有的还走起了“亲戚”。
两个多月的感受和体验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强烈撞击着青年教师们的心灵。一位老师说：“过去谈国情仅仅是空洞的几句话。说以天下为己任，实际上并不明确应当对什么负责任。我们知道‘１１亿人口８０％是农民’，却并不知道这８０％的农民的现状。在思考问题和实际工作中，往往忘了他们。”另一位老师说：“中国的道路应当从最广大的农村实际出发去寻找，社会主义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目前，浙江大学已决定把组织青年教师下基层开展工作作为一项制度来落实，一批批青年教师正根据本专业特点奔赴厂矿乡村，了解民情，开展工作。校长路甬祥说：“年轻一代的知识分子能否把自己的理想和命运与工农群众结合在一起，实际上是他是否愿意把自己与国家的命运结合在一起的问题。因此，让他们到农村去、到工厂去，参与工农群众的社会主义建设，帮助解决各种实际困难，了解国情民情，加深与工农大众的感情，树立历史责任感，这是培养一代社会主义知识分子的必要前提。”　　　　　　　　　　　　（新华社供本报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