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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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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5-23
第8版(副刊)
专栏:

  湖草
赵恺
洪泽湖西有一片方圆二三十公里的大草荡。它苍凉厚重,旷远迷蒙,像古诗《敕勒川》的写意。草荡里的草兼有芦苇的刚和菖蒲的柔,当地叫它“湖草”。
草荡四季分明:秋是金,冬是银。开春,叫天子黏在蓝天上唱,串串鸣啭珠玉般泼撒在湖边,生出茸茸的绿。入伏,湖草长大,雷电也长大。草荡的雷豁达、潇洒,青铜般的声响压在湖草上又被柔韧地反弹回去,成为缠绵的余韵。雨打湖草不像“雨打芭蕉”,也不像“雨打残荷”,它超然于音乐之上,属于诗。闪电则明晃晃、亮锃锃地划破了草荡云空。
秋冬之交,湖草砍倒了,太阳一晒,湖风一吹,锦鸡、野鸭扑棱棱扇得遍野干草香,编织接着开始。片片草叶在指尖缠绕,在怀里跳跃,水乡一片创造情趣。草席、草帘、草鞋、草焐子,一船船,一车车,西去蚌埠,南下扬州,换取温馨的梦。残梗断叶用来烧锅,烧饭饭香,烧水水甜,夕阳恋着炊烟不落。
抗日时期,草荡被湖匪霸占过。农民进荡子,豁草要“刀头钱”,逮鱼要“鱼头钱”,放牛要“牛头钱”。荒田野湖,滔滔淮河默默地流泪。
1940年秋,新四军政委刘少奇来到淮北,住在四师师部半城东南的小吴庄。那年,农民们开展过一次夺草斗争。
一天天刚亮,湖西6个乡1万多农民扛着砍刀、铁叉、扁担向大草荡进发。进入草荡,各乡按计划插牌为界,迅速砍起草来。第二天,被湖匪发现,第三天,他们抢草来了。洪泽湖上,八九条船一字儿排开,像舰队。湖匪还没靠岸,草荡深处却哗地亮出一面大旗。接着,农民们呼啸奔跑犹如洪泽湖汛。他们面对匪船排成三行,拉出二三公里长一面刀墙。
湖匪没敢靠岸,掉头跑了。“夺草指挥部”连夜开来200多条船,把草运走。接着湖匪交出了大草荡。
那天,指挥旗边站着一位军人,灰白的军装,修长的身材,沉静的神态。是军人,却没带枪;像农民,又没带砍刀。嘴吮一截草根,脚穿一双草鞋——湖草编织的草鞋。老百姓并不打听他的名字。他们知道,新四军是保护老百姓的,新四军的领导自然也是保护老百姓的。但他们却不知道,当时平常的事,以后竟变成了不平常的事。他们只是勤勤恳恳地用湖草编织平静的岁月,一代又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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