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一幕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惊心动魄的一幕
秦文海
四月二十日，北京的夜晚，微风习习。欢歌笑语从展览馆剧场中飘出，荡漾在宁静的夜空。
这里正在举行“海峡情——纪念五四青年节”文艺晚会。第五个节目，是总政歌舞团舞蹈家，连续三次在全国舞蹈大赛中夺冠的刘敏表演独舞《祥林嫂》。刘敏翩然起舞，时而像云一样轻盈，时而像剑一样刚劲，时而像地底滚动的岩浆那样深沉有力，时而又像幽暗处透出的微光那样飘忽不定。她用肢体的高难度动作诉说着祥林嫂在封建礼教压迫下痛苦扭曲的心灵。
音乐的节奏变得激越了，刘敏仰头飞快地平转，仿佛灰暗的空中飘下的一团飞旋的雪花，向舞台的边缘转去。忽然，她消失了，人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她却毫无防备地跌入二米多深的乐池，舞台边铺着的蓝布被她的身体撕开飘起，像深井中溅起的水花……
音乐戛然而止，剧场刷地静下来。好像人们用双手小心翼翼捧托着的一件宝物被打碎了。四周的空气凝固了，静得使人窒息。忽然，一个观众挥手高叫：“舞台太小了！”随之爆发出一片喧哗，“太可惜了！”“完了！”“不死也残了！”人们像潮水般涌向台口，观众的叹息声、救护车的急切呼叫声，汇成一股躁动不安的洪流，在剧场内外激荡。
刘敏被几位热心人小心地抬着，缓缓地从乐池向后台的门口走去，走进黑暗之中。化妆室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演员和舞台工作人员。“怎么样了？”人们焦急地寻问，等待着。化妆室里，刘敏躺在两排临时拼起的椅子上，接受医生的检查。她胸脯急剧地起伏，脸上满是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完全被剧情笼罩了，以为台口的蓝布下是实地……”
导演满头是汗地挤了进来，压低嗓子问：“感觉怎样？救护车备好了。”
刘敏睁开大眼：“我没事，请转告观众，谢谢他们，不要影响大家的情绪。”“我休息一会儿，再把最后三分钟节目演完。”她声音很轻，但斩钉截铁。
“不行！不行！伤势不明，万一有内出血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人们急了，导演急了，刘敏也急了：“我一定要给观众一个完整的节目，不然对不起大家！”
周围的人默然。他们还能说什么？
天幕垂下，音乐又起，刘敏又从她摔下台前的那一串仰头平转开始起舞。她从容洒脱，像大河长江一泻千里而不可收。台下的人却如心头重压了一块千斤巨石。细心的人还可以发现，她的腿在颤抖，她的呼吸是那样急促。
舞台上的灯全亮了，她脸上闪着晶莹的汗珠，走向麦克风，温柔而激动地说：“艺术家的上帝是观众，是观众们保佑了我，谢谢大家！”她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
掌声，热烈得好像能把她托举起来。两位姑娘冲上台，把不知哪弄来的鲜花献到她的怀里。
刘敏不停地流泪，一直到最后谢完幕，被送进了医院。
第二天，杨白冰秘书长打电话到团里询问她的伤情。团长孙加保不无骄傲地说：“只有我们军队才能培养出这样的艺术家。”事后，当我见到歌舞团政委申万胜时，曾询问有关刘敏的过去。他只简短地回答了一句：“她是共产党员，一九八三年就入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