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兴安岭青年沟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在小兴安岭青年沟
本报记者　勇进
九月中旬，我自林业城市伊春往北，沿着腰河，昆仑气河进入小兴安岭原始林区。昆仑气河的流水，把人引入幽美的图境之中。山峦上青翠的松林里，夹杂着白色的桦树群。阔叶树的叶子呈现着淡黄色。树林里还夹杂着有如江南枫叶一般鲜红的栨木果树。树下面的艾草发出诱人的芳香。所有的人来到这里，都会为这富饶的、美丽的河山而感到兴奋。
一条新辟马路的尽头，有几片阳光充足的地带。林业工人为了开采祖国所需要的木材，在这里建筑了一些房屋。房屋的一边，清澈的山涧淙淙地流过，这就是小兴安岭著名的青年工队采伐的地方。青年团员们在这工队里起着积极的作用，使工队完成了上级给予他们的一切艰巨的任务。因为这一带的山林没有名字，森林的工人们就把这里称作青年沟。青年工人们在这稠密的山林里打扫出一小片广场，工作之余，他们就尽情地敲打着锣鼓，扭起秧歌，上演自己编的戏剧，歌唱自己编的歌曲。从他们编的四季歌、采伐五更里、准备作业小曲里，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的工作充满兴趣，洋溢着快乐。
五更里，月牙照正西，
采伐的工友们好欢喜。
今年的任务是五万五千米，
我们大家一定要努力。
找窍门，挖掘潜在力，
苏联技术要学习。
在他们的工房里，在伐木的现场里，他们自己的歌声鼓舞着自己为国家采伐更多的木材。
在没有青年团组织之前，这里还有迷信的“山规”和内部的恶习，紧紧地约束着这群活泼的青年。无论谁也不敢说老虎，只能说“山神爷”，因为“山神爷”是老虎的奶名。休息的时候，不许坐在树头上，因为那是“山神座”。把头们常常在高大的松树身子上捆一块红布，上面写着“山神爷”，天不明就强迫工友们跪在那里，祈祷他们一天的安全。谁不去磕头，把头就会指着他说：“出了事找你。”一个工友说他晚上梦见了老虎，把头就勒令停发他一天的工资。吃饭时如果有人打个碗，把头会说：
“今天非死人不行。”于是让全工队的工人休息一天，让这个打碗的工友把全队工人一天的工资赔出来，拜把兄弟，拉小团体，认干老子，也是极普遍的事。人们必须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受歧视和冤枉气。打架斗殴，每天都有一两起。谁工作积极，把头就会说你：忙着抢孝帽子戴呀！忙着抢花头棺材呀！这种坏作风的改变，是在共产党派来了一个青年团员，特别是在改为“青年工队”之后。真正的民主生活的建立，使青年工人们积极地团结在党和团的周围。现在这个青年工队里已有十五个青年团员了。第四作业所党支部，正准备接受几个优秀的青年团员入党。
我在这个青年工队里逗留了几昼夜。青年工人们告诉我：现在这里再也没有拜把兄弟、认干老子和闹小团体的了。人们的友谊团结变成普遍的了。大家比亲兄弟还亲。团结、紧张的愉快空气是建筑在真诚的坦白的批评和自我批评上。在会议上，在墙报上，你会看到他们对一切工作好的同志所进行的表扬，也会看到他们对一切错误所进行的批评和自我批评。这种做法，使过去不少犯错误的同志变成了模范。工人们指着刚出席分局劳动模范大会回来的周成法说：他过去可落后啦！人家学习，他睡觉；别人劝他，给他提意见，他说：“学那干啥？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钱花。”他家里来了信，他自己看不懂，别人趁机会教育他，他才向大家承认错误，下决心学习。现在他买了钢笔，口袋里整天装着日记本，他已经能写信、能读通俗书了。他不但学习好，工作也好，被评为劳动模范。青年团接受他为团员。
于泉才，过去是最不肯接受批评的一个。别人工作上有了困难，向他请教，他就说：“我不知道；”“有队长，有现场员，你问我干什么？”小组里的同志叫他检讨，他说我没啥检讨。但是，最后经过大家在大会上恳切地给他提意见，说道理，他终于认识了错误。工人们看到于泉才稍有转变，马上鼓掌欢迎他。他在大家的面前订了五条保证。后来车间主席鼓励他，不但要改正错误，还要争取模范。他都积极做了。三个月后，他带了七个徒弟。工人对他报以无限的热情和爱护。并选他当了模范。领导上又提升他为作业所长。他感动地说：“工友们批评我，才是真正地帮助我，党真正地救了我。”
这里的青年们以高度的爱国热情完成着国家所给予他们的光荣任务。工队长徐才指着墙上挂的那面
“爱国主义生产竞赛先进小队”的锦旗叙述他们的工作。他们怎样完成流送四万五千米木材的任务呢？小兴安岭的春天，昆仑气河的冰还没有化完，他们就下到河里，把阻碍流送的石头搬出来。六月间，河里的木材堆成垛，壮年工队拆了三天没拆动。领导上派青年工队去搞，他们冒着河水冲击的危险，跳下水去，一千八百米的木垛一天半的时间就拆完了。一个在法库战役中被打掉大拇指的复员军人杨义山告诉我：他们在今年流送当中，无论最大的和最小的木材，都流送下去了。流送木材并不是像我们想像的那样容易。水小了就流不动，水大了就会“逛花园”，稍微不巧还会堆成垛。他们运用木材散开的流送方法，使一闸水流送一里提高到三里。
在原始森林里开出路来，又长期地生活在森林里，也并不是没有困难的。特别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吃的蔬菜和一切需要的东西都要从很远的地方踏着膝盖深的黑泥背上来。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打树影
（为修运输道路而把路线上的树木伐掉）的任务落在青年工队的身上。这一任务原定四十天完成，他们三十天就完成了。锯材的任务原定四十天，他们也以三十天完成了。运材原定三十天，他们二十天完成了。平房场原定二十八天，他们二十天完成了。盖房子原定三十天，他们不仅在三十天完成了，并且使每个房子减少八十个工。他们完全地实现了他们在爱国公约上说的：按期完成工作任务，提高质量，消灭浪费与窝工。他们不仅完成了生产任务，而且今年以来没有毁坏过一个斧头和一条锯，并创造了没有伤亡事故的奇迹。虽然他们并没有给“山神爷”磕头。我在林场里观察了他们所以没有伤亡事故的原因是：他们在每天采伐开始的时候，先开树下会，研究树倒的方向和如何锯木。每当树倒之前，都有技术人员指导。他们对保安工作是自觉地严格地注意了的。
在青年工队的房子里，墙壁上贴着四项公约，其中又有若干条，由于他们的努力，不管是爱国公约或安全公约，学习公约或防火公约，他们都切实地实现了。
森林的工作是艰苦的，但这些青年们的生活是优裕的，身体是健壮的。他们平常都吃大米白面，有时吃顿高粱米。虽然蔬菜的种类还不多，但他们每顿有足够的豆腐和萝卜。木耳和蘑菇，也可以随便从森林里找来吃。
这里的林业工人，有的是来自灾区的农民。开原县的褚连才，就是去年水灾时由政府介绍到这里来的。洪水冲走了他土地改革时分得的东西，可是他在
一年之内就给家里汇去八百万元。他家的房子又重新盖了起来，还买了五条新被子并重新购置了被洪水冲走的东西。工队长徐才兴奋地谈起他家的生活情形。他弟兄两个，二年内寄给家里近两千万元。他家添了一匹马，安起了玻璃窗。他母亲的衣服已不是破烂不堪而是新的青洋布衣服了。他不久前和一个村妇女会主任结了婚。他给他的爱人买了衣料、被面和胶鞋。他爱人在给他的信上说：“你在森林里多生产些原木，好支援前线，建设国家。希望你好好学习技术，当个劳动模范。”过着这样美满日子的人，并不是徐才自己。还有不少的青年也已经有了或正在酝酿着成立美满的家庭。
这里的青年工人们，爱说他们青年沟是座学校。事实正是这样。他们在每天晚饭以后，即从事紧张的学习。就是那些才来不久的过去不识字的新工友，也至少认识了二、三百字。业余学校二年级的学生过去只能认几个字或认识自己的名字，现在多能记账写信了。三年级的学生多能看报看剧本了。四年级的数学已经学到了分数。青年工人们除了严格执行两小时学习制外，在林场里休息的时候，也常掏出钢笔和本子，在砍倒的松树干上和膝盖上练习写字和记日记。他们对速成识字法感到极大的兴趣。他们已经派了一个人去哈尔滨学习速成识字法，以便在这座森林学校里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