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托起刘琦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江铜杯 当代共产党员·文艺特写·征文

　　真情，托起刘琦
谭健
“是生存，还是毁灭？”
哈姆雷特这一古老而常新的经典性命题，此刻正在一个大面积深度烧伤、整整昏迷１４天又奇迹般苏醒的年轻军官的脑海里回荡。
两难选择：毁灭？四肢残缺，想死都没招；生存？鼻子、耳朵烧化了，双手没有了，双目也失明了，靠什么立足于世？
可他偏偏选择文学作为生命的支点，以此试探一下自我生存的可能性。这位叫刘琦的年轻军官口述的自传体长篇小说《去意徊徨》，带着生存还是毁灭的疑问，飞到了解放军文艺社丛书编辑部。
谁第一个开启阅读这部作品，谁就可能成为这个２４岁青年的生命主宰。
时为１９８４年秋。当人们把地上焦枯的落叶踩得吱吱作响时，一位叫朱传雄的编辑打开了这部书稿。
释卷良久，一个残疾军人的身影在眼前拂之不去。“执手霜风吹鬓影。去意徊徨，别语愁难听。”宋代词人周邦彦的名句，表现的正是刘琦当时在生死面前犹豫不决的矛盾心理。作品虽显稚嫩，但充溢其间的真情，以及主人公把生死置之度外抢救他人的精神，深深地撼动了他：文学要奉献给读者的不正是这些吗？扶掖这样一个残疾文学青年，不仅可以挽救一个对生活失去信念的残疾人，而且对所有人都是一种鼓舞和启迪。在社领导的支持下，《去意徊徨》作为重点书目列入组稿计划。
正忙于大型报告文学丛书《当代军人风貌》组稿编辑工作的老朱，为了这部特殊的书稿，不得不利用晚上的时间承担这一任务。在反复阅读原稿的基础上，给刘琦寄去了一份详细的修改提纲。自此，鸿雁尺牍频繁往来，谈文学，谈写作，谈社会，谈人生，４年之中他给刘琦写了近百封信。还给他寄书，寄稿纸，代订报纸。一家老小５口挤在两间狭小的房间里，孩子写作业占据了写字台，他只得在缝纫机上改稿，为此，老伴曾打趣地说，这《去意徊徨》是用缝纫机缝制出来的。
这话一点不假。对于一个初涉文学的残疾青年，要撰写出一部具有一定质量的长篇小说，编辑要付出怎样的劳动，是完全可以想见的。１９８７年元旦前夕，几易其稿尚达不到要求的刘琦，几乎失去再修改的信心，这时，他收到了老朱托人捎给他的一盘磁带。磁带上录着他特意让女儿唱的一首儿歌《熊猫咪咪》。那歌中唱道：“请让我来帮助你，就像帮助我自己……”当这纯真的童声在刘琦的病房缭绕时，奇迹出现了，刘琦那烧伤后不成形状的眼睛里，滚出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精神的力量有时是难以用物质的尺码揆度的。原先只能口述的刘琦竟然靠塑料软笔固定在断臂上写作了，《去意徊徨》的第三稿在一度难产中又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脱稿了。老朱收到书稿的当天晚上兴奋不已，当他一口气读完向还在上海的刘琦写信祝贺时，一轮残月已悄然爬上中天……
刘琦成功了。《去意徊徨》问世后，上百家报刊电台相继转载、播送和评介，七次荣获军内外优秀作品，并被共青团中央列为“人生的路标”十部优秀图书之一，向全国青少年推荐。刘琦也因此受到总政领导的接见，并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在这成功的喝彩声中，刘琦心里最清楚，是一个叫做朱传雄的编辑帮他找到了人生的支点。为此，刘琦专门在《文学报》上撰文《我的老师》，如实地表达了他的感激之情。《文学报》破例地给这篇散文配发了题为《希望有更多的“朱老师”》的评论。
一向默默为他人做嫁衣的老朱忽然名声大振了。几乎每天都要收到读者来信。其中有些问题远远超出了文学的范畴。老朱每年平均编发２００余万字，处理数百万字的群众来稿，而且总是有信必回，利用这个机会向读者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引导工作。安徽阜阳农村一位粗通文墨的读者发誓要在两年内出版长篇小说。老朱根据他的实际情况，建议他选学一门实用的技艺，哪怕是编筐织篓。几经信函劝说，这位青年终于打消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湖南一位因公负伤的盲人，十载磨出一部长篇小说，先后寄到好几家出版社，退稿信几乎众口一词：“大作拜读，甚为感人，但不宜刊用。”当他听到刘琦的事迹广播后，把稿子寄给了老朱。老朱认真读完书稿后，写信向这位盲青年说了真话，指出他尚未掌握长篇小说的创作规律，应从小稿学起。这位盲青年收到老朱的信后不无感慨地说：“假如１０年前便有人给我讲真话，我绝不至于盲目到今天！”最近老朱收到来信，经过两年多的小稿写作实践，他的一篇散文已在当地报刊获奖，一个中篇也即将付梓。
今年３月５日，当朱传雄作为总政系统学雷锋标兵走下演讲台时，有记者问：你的行为是否超出了编辑所从事的文学范畴？老朱回答说：“我是一个编辑，但我还是一个党员。”
　　　　　　　　　　　　　　　　　（作者单位：总政办公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