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高原又多一片绿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当代共产党员

　　黄土高原又多一片绿
李仲祥
刘玉仓做梦都想绿：绿山、绿水、绿沟、绿塬。他常年蹲点就是要给黄土高原多添一片绿。
５８岁的人了，蹲了３５年点，还蹲。人们都把他叫老蹲。刘玉仓现在蹲点在陕西省白水县的和家卓村。９５０人，耕种５０００多亩地，还有沟、壑、荒山、塬坡。土地宽阔，大多贫瘠，总甩不脱穷困。１９８８年，陕西省林业研究所选点扶贫，选中了和家卓村。刘玉仓考察了一番，说蹲几年试试。
是这老汉给咱和家卓村定规划？行么？多少年都定规划哩，规划规划，会议室一挂，供人参观，应付检查。他又弄这，省瓶墨水吧，啊？
就那邋遢样会是林业专家？比庄稼人还土老帽！眯着碎碎的小眼，戴副圈套圈深若古井的镜子，蔫得没神，瞅那额上的纹络又深又密，和墙上贴的发黄了的世界地图好有一比哩。这老汉肥厚的嘴唇说出的话挺风趣，他说：“像不像咱村周围塬边边被水冲刷的沟渠渠？”大伙笑了，点首。像哩，像哩。刘玉仓接住这话茬说：“咱和家卓要富，得先治治这土塬上这沟渠渠。人有纹显老，塬有沟地薄。”听者摇头乍舌，是江湖卖野药的吧？人不疯说疯语。“你们种地上粪不？”唏！咋净问这没味儿话！
可你起早贪黑地挖抓咋不打粮食？”人们听得在理，不叽喳哩，听他说。“水土流失，越种越稀。咱今后变个法儿，像中医看病，金木水火土，心肝脾肺肾，拐弯儿治穷。”他提出退耕还林、还牧。一下子把那么多耕地去栽树种草，人吃啥？喝啥？他八八九九讲一河滩，但庄稼人总觉着不种庄稼似与千百年习惯不合辙。穷凑吧，多少辈子都过哩。
刘玉仓经过这场面，他在延安地区当林研所长时，到枣园乡庙沟村蹲点，开始就是这阵势。庙沟村是啥条件！比不上和家卓的十分之一！那藏在陕北拐峁深处的小村，５００口人种８０００亩田，全是挂在陡坡上的“望天地”，广种薄收，靠天吃饭，勉强糊口，还得“等、靠、要！”刘玉仓是在村支部的支持下，退耕还林５０００亩！这措施别说庙沟的庄稼人不知所措，就连上级领导也懵了，三番五次，要刘玉仓慎重考虑群众的吃饭问题，要他负责任！
庙沟村的结果是啥？有机会，我领大家去走走。六月是好景，荒沟秃岭热燥热燥，庙沟却是一泓清凉的世界，山头上杨树、槐树、油松郁郁苍苍，遮天罩地，坡上桃、李、杏、柿子、苹果香味扑鼻，沟道里地膜玉米碧绿茂盛。村庄是清一色的石窑，窑背上电视天线林立，还有……
这是他蹲过几年点的村子，起根发苗的致富经说得有根有梢，烧燎得和家卓人挽袖子捋胳膊。正巧，那几天电视台要报道庙沟村的变化，庙沟人没有忘记刘玉仓，几百里迢迢请他去上镜头。他不去，和家卓人咋也不放这个科技神走了。
……三个春，四个秋，一抹褐黄色的和家卓村有了绿意，１１．８万株林木生长旺盛，大片的经济林已挂果。连续几年林茂粮丰，和家卓人口袋里殷实了，也进城去打问彩电的行情……
刘玉仓这该满足了吧？不安分的老共产党员又动员村民发展庭院经济。他跟村民马风虎商量，想叫他带个头。他说，“老马，给你院里开个小银行，咋样？”他讲的还是林，在农家院里，高层栽杨树，下面是石榴，三层压葡萄，四层育树苗。马风虎虽说相信科学，但这次老刘说得太玄乎，面有难色，怕失塌了赔工贴钱。
“瞎了！瞎了拿我的工资垫上，行不？”马风虎看着刘玉仓一脸真诚。唉唉！人家图啥嘛！丢下老婆娃，到这兔子不拉屎的穷地方求人哩。感动得马风虎又串连了１４户村民做庭院经济的样板。
样板两年就有了样样，使当初信不过的村民又羡慕又嫉妒。就那么大点个院子，育的树苗，眨眼就有了实惠，１．８万多元！有人私地里算那１５户的帐，人均２８０元！再等两年，树成材，葡萄结串串，石榴挂疙瘩，瞎！这帐敢算？他们眼热眼红，致富心急，纷纷报名搞庭院经济。刘玉仓就等着哩，有什么比群众的热情更使他畅快！走道也哼曲儿，忙得团团转。那苦，那累都消融进他为之奋斗的绿色事业里。
……脸上像痒虫儿蠕动，眼镜片上被不停点的水雾模糊了。他毕竟上了年纪，站在公共汽车后边的爬梯上，往行李架里装石榴树苗时，双腿有点打颤，不耐烦的旅客嘴里诅咒贩树苗的老汉爱钱不要命！
这些树苗是刘玉仓从单位返回和家卓时，在临潼碰上的。他见这苗子好，价又便宜，当即决定购买。可事先没有准备，刘玉仓一个人装装卸卸，从石榴园一捆一捆扛到公路边，运到白水，在泥泞道上高一脚，低一脚，扛着树苗往造林地送，摔倒了爬起来，心里只想着趁早栽上，旱塬上难遇这场透墒雨！
和家卓村人听到信儿赶来了，看见一尊泥雕像。赶到的人群登时定了格。沉默、无语，脸上流着雨水和泪水！还是马风虎灵醒，扑上去，用衣袖抹拭刘玉仓那被泥巴糊粘的脸。刘玉仓也动了情。“这算啥，这算啥！我是想叫庙沟的今天，急赶在咱和家卓村的明天实现哩。”
明天，黄土高原上又会多一片绿。
　　　　（作者单位：陕西省渭南地区《渭南法制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