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定时炸弹的志愿军特等功臣郭金升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战胜定时炸弹的志愿军特等功臣郭金升
金凤
荣誉归于他，来见毛主席
美国的定时炸弹落在朝鲜的公路上、线路上。它企图阻挡志愿军和人民军运输部门把弹药、给养及时送到前线去。
勇敢的人出来了，冒着生命的危险，从公路上、从线路上拉起定时炸弹，拉到江里去，拉到稻田里去；让它在水里爆炸，在田野里爆炸。但是，也间或有正在拉的时候爆炸了的。
勇敢的人牺牲了，更多的勇敢的人出来了。我们的郭金升同志便是其中的一个。他镇静地面对着随时会爆炸的定时弹，拧开它、拆卸它。定时弹变成了一块块废铁。一个、两个、一种、两种、四十五种不同式样、六百九十三颗定时炸弹，地雷弹，一个一个地从他手里落下。
线路顺利地修复着，火车飞驰着。
荣誉归于郭金升同志。他成为了志愿军的特等功臣，他获得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一级战士荣誉勋章。志愿军派他到北京参加国庆节观礼，他还见到了毛主席。
现在，当他谈起当时的情景时，他那满布着辛苦皱纹的脸上便现出孩子一样幸福的笑容。他高高兴兴地说：“毛主席和我们碰杯，毛主席问我们好哩！”他突然闭住了嘴。停了好一会，他才接着说：回来一夜没有好睡，翻过来翻过去，自己有多少话要告诉毛主席啊！
勇敢的人
他的思想回到了前方，回到朝鲜战场上。那是在今年的二月，积雪没有溶化，线路还被白雪覆盖着。每日从早晨起，美国飞机轮番来轰炸。白雪变黑了，炸裂的钢轨掀在一边，看着真叫人伤心。有一天，郭金升和他的小队，赶着抢修线路—无论如何，今天夜里火车要开出去。他们发现定时炸弹了，黄绿的颜色，有一人高、一抱粗，像一头小牛似的恶狠狠蹲在那里，想阻挡我们的抢修。郭金升第一个跑了过去，捺住了定时弹的一头。小队的人全跑了过来，用电线拴住那一头。他们在前面拉，郭金升在后面推。一步步，他们拉着定时弹往线路以外的稻田移去。炸弹每一分钟都可能爆炸，最勇敢的人，拉着定时炸弹。风吹着电线吱吱的响，郭金升在后面推着，使不上劲，愈推愈重，他鼓动着大家：“同志们，美国飞机，这一忽不知又炸伤了多少朝鲜的妇女和儿童，咱们赶紧修好线路，让前方弟兄们狠狠地揍他们！”“对”，小伙子们发一声喊，定时弹拉得飞快，落到稻田里去。第二颗也死死地躺到那里。
“这办法太笨哪！”郭金升琢磨着，他下了决心：“要想出办法来治它！”
这一宿，他没有好睡。闭上眼，他就看到那黄绿黄绿的家伙，像个恶狼，挡在道上。我们的几个好同志牺牲了；线路一时修不好，弹药运不上去……他想不下去，也躺不住了，悄悄爬了起来。走到外面，他的脚碰到一堆螺丝，他心里还在捉摸着：
“管你定时弹多厉害，总是人装的；能装就能卸，不信我就卸不下你。”他随手拾起一颗螺丝，一拧就拧动了；又一想，定时弹不会像螺丝那么简单，它到时候会爆炸，大概按得有弹簧。他又苦苦回想起带弹簧的插鞘是怎么装置的。就这么寻思，折腾了一夜，没有闭一闭眼睛。
第二天飞机又来轰炸，他们又抢修了一天。
第三天飞机没有来，线路也修好了，领导上让大家休息一下。郭金升却一直想着要试一试去卸那个定时炸弹。“活人不能被死东西治了！”
郭金升直奔向现场去。
拆卸第一颗定时炸弹
郭金升直奔向现场。他带着无畏的勇气和决心，就像六年以前，他从病床上起来，背着小行李直奔解放军一样；也像他在剿匪中两次负伤不下火线，背着缴获的五支步枪，一挺机枪和一支手枪，走一步路咯一口血，一路跑回部队一样。在那些时候，他就把自己的命运和解放军、和共产党、和自己的政权联在一起。当需要他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它们的时候，他毫不犹疑地献出自己。这也就是他伤后重新到煤矿工作，当煤屋倒塌时候，他奋不顾身抢救电溜子，第三次负伤的原因；这也是他再三要求参加抗美援朝铁路职工大队的原因。他在抢修鸭绿江桥的时候，曾四天四夜不下现场；过江以后，四次舍身抢救被打中的机车、列车和宿营车，用自己的身体去扑灭燃烧着的大米。这个矿工出身的三十七岁的铁路工人，一次又一次从死亡里闯出来，为了祖国、为了党！
现在，他抱着这同样的信念奔向现场。
定时炸弹还是阴沉沉地埋在稻田里。他仔细看了一下，上面有着螺丝盖，也许可以拧，他有些迟疑。一刹那，几天前政治委员和他讲的“二七”罢工牺牲的烈士林祥谦的故事在他脑中闪过。为了工人阶级的解放和幸福，前一辈的烈士在敌人面前动摇过吗？没有。我郭金升在定时炸弹面前，难道能退缩吗？他想了各种办法，克服了许多困难，终于打开了螺丝盖，取出了引火管。现在，定时炸弹就像一个解除了武装的俘虏，垂头丧气地倒在田野里了。用同样的办法，他卸了另外一颗。拿着这两颗引火管回来，他高高兴兴地想着：已经消灭了两个鬼子。第二天他放胆又卸了八个。
在五百颗炸弹中
上级鼓励和支持着他，批准他专门做清除定时炸弹的工作。在几百公里的线路上，他来回巡查着，那里发现定时炸弹他就去那里。
定时炸弹不是一个式样，爆炸的时间也不同，从一个钟头到半年爆炸的都有。危险随时跟随着他；靠勇气也靠智慧，他一步步战胜了它。
在一次三天三夜的连续战斗中，他一个人卸除了五百颗炸弹。
五月中的一个清晨，敌机在通往前方的某要道轮番轰炸，三公里长，半华里宽的狭长地区，布满了弹坑、定时炸弹和地雷弹。
七点多钟，郭金升坐车赶到了现场，他发现在公路旁的一家朝鲜老乡的院子里，也落了四个定时炸弹和风力弹，一对可爱的男女孩子牺牲了，母亲怀抱着最小的孩子痛哭，孩子的父亲还在前方。从来也不流泪的郭金升禁不住流泪了。他暗暗下了决心：不清除掉这些炸弹不下现场。从这家走出去，他沿着线路粗粗估计一下，在这三里长的线路两旁大约有五六百颗炸弹。有一人高一抱粗的定时炸弹，有像老鼠夹子一样的地雷弹，更有像西瓜一样的母子弹和菌形带盖的风力弹。当他的手刚一碰上一颗地雷弹，蹦的一声，地雷弹爆炸了，他的手受了伤。送他来的司机劝他回去，他坚决不肯，一手用救急包包扎着自己，一面请司机在道上找根铁丝做了根钩子给他。他跑到离地雷弹五十公尺远的地方，看准了，用铁丝轻轻一钩，地雷炸了。在爆炸的响声中，他一面拆卸，一面炸。到了时间的定时炸弹呼呼的在响。他不让同志们上前，他想：要牺牲，让我一个人牺牲好了。他大声告诉来看他的首长：“今天我死不了，就要和它斗争；要是牺牲了，党记住我就是了。”
送饭的来了，他拿起馒头，手格格的疼，吃不下去，想起牺牲的朝鲜孩子又心酸，他把馒头撩下又去处理炸弹了。晚上，大月亮地照得挺亮，抢修线路的工人远远和他一起呼应。他不知道饿也不知道困，一个人在线路上跑来跑去。火车当晚就通行了。他听着汽笛的响亮的吼叫，他禁不住高高兴兴笑起来。他知道一箱箱的弹药正运向前方，更强大的火力在向美军阵地发射着。
在消除五百多颗炸弹中，三天三夜他没有离开现场。他忘我地在爆炸着的炸弹中间奔跑着，旋开螺丝，拉着火线。三天，他的胳膊完全肿了，受过伤的胸部也发肿起来。当他处理掉最后一颗定时弹，摇摇幌幌走上救护车时，他已经是半昏迷了。他只来得及问一句：“飞机今天又来过没有？”就昏倒了过去。
我们的志愿军运输线上的英雄，就是这样坚持反轰炸的斗争，取得运输战线上的胜利的。
为孩子们工作
美国强盗用定时炸弹威胁线路的梦想破产了。不管敌人什么样的“近代化”武器，在我们志愿军面前都成了废铁。郭金升同志不仅清除定时炸弹为祖国避免了大量损失；他还利用定时炸弹的弹壳修理桥梁，做木工用具，取出定时炸弹的炸药二十一吨多，用来炸崩山石，准备好防洪的大量垫路基石。
志愿军初出国时，我们的运输还比较困难。我们的志愿军不得不“一把炒面一口雪”。现在，情况完全改变了。我们防空力量的加强和人民志愿空军的出动，还有千千万万铁路工人的血汗，保证了钢铁运输线日夜运送着大量的粮食、武器、弹药、给养和精神文化食粮上前线去。
不要想像这样一个不怕死的英雄是一个特殊的无情的人。正相反，他是这样热爱生活、这样慈祥。他曾经给我吃力地念过一个国内十二岁的小女孩子寄给他的慰问信；他也牵挂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她告诉他正在为志愿军赶缝冬装；一位七十多岁老大娘在慰问信里告诉他，她给儿媳看孩子，让儿媳去上速成识字班。谈起这些来，他总是非常亲切地，像谈着他自己的家人一样，流露出十分深厚的感情。也就是这些感情，使他坚决勇敢地、奋不顾身地去消灭敌人。谈到孩子，他显得更活泼了，兴高采烈地，用手比划着，讲着“红领巾们”怎么包围着他，亲热地喊他叔叔，要他讲英雄模范事迹。“我宁可自己再清除一千个炸弹，冒一千次危险，”他沉思着、缓慢而有力地说：“只要我们这些孩子长大起来，一辈子不要再碰到一个炸弹。”如果说他还有什么个人幸福的想望，这就是他想望的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