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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古今南北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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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2-11
第8版(副刊)
专栏:

  茶馆古今南北谈
施康强
中国朝野饮茶成风始于唐代,但在唐人著作中罕见提到营业性的茶室。茶馆之遍设各地,大概是宋朝以后的事。《梦粱录》有专节记载南宋杭州的茶肆。逾明而清,茶风益盛。《儒林外史》假托明朝,其实写的是清朝乾隆年间。但说南京,“大街小巷合共起来大小酒楼有六七百座,茶座有1000余处,不论你走到一个僻巷里面,总有一个地方悬着灯笼卖茶,插着时鲜的花朵,烹着上好的雨水。”李斗《扬州画舫录》夸耀“吾乡茶肆甲有天下,多有以此为业者”。这些茶肆的名字都取得很雅,如双虹楼、二梅轩、蕙芳轩、集芳轩、腕腋生香、文兰天香、丰乐园、品陆轩、雨莲、文杏园、四宜轩、小方壶等。至于其中盛况,如明月楼茶肆在二钓桥南,“饮者往来不绝,人声喧闹,杂以笼养鸟声,隔席相语,恒以眼为耳。”
这里的茶客追求的正是这样一种闹趣,与苦茶庵主或栊翠庵里的妙玉品茶时体味的静趣恰成对照。不妨说喝茶自古以来就分两派,营业的茶肆大致属于俗派,不过亦有雅者或俗中近雅者。20年代鲁迅居北京,爱上杨梅竹斜街的青莲阁喝茶兼吃点心当饭,又曾在中央公园的柏树荫下拣一副幽静的座头,与齐寿山合译《小彼得》。“文革”前,中山公园柏树林中犹有茶座。游人如织,茶客似蚁,译书或写作虽不可能,觑到一个空当还能坐下来歇歇脚力,润润喉咙。这以后直到现在,游人只配站着喝汽水。前门外新开张的“老舍茶馆”装修精美,每位茶资7元至20元不等,搭配瓜子干点,兼可听歌赏曲。复有俊男倩女充当茶博士和“茶小姐”,巡视各桌,殷勤斟水。座上客多为老外及港台同胞,欲觉老舍笔下的裕泰茶馆中松二爷、常四爷一类的市井细民,不可得矣!王掌柜毕生改良,最后还是用不起女招待,倒闭了事。老舍一生爱平民,写平民,他大约预想不到京城会出现冠以他的名字的如此豪华的茶馆。
茶馆文化在北京是衰落了。广州的“饮茶”以吃点心为主(扬州茶馆也以点心著称),且由酒楼兼营,是为别调。成都古风犹存,市民仍有靠在竹躺椅上喝盖碗茶的福分,老茶师的掺茶功夫堪称一绝。上海所幸还剩下几家老虎灶茶馆,茶桌照样摆到人行道上,不让巴黎的咖啡馆独占胜场——其实欧洲的咖啡馆代表的本来就是平民文化。
南京今天大街小巷内虽不再有茶肆,而名胜之地的茶座都没有砍掉。茶好,价格不算太贵,环境相对幽静,而且有的是空座,有学生据座读书,也有教员辈摊书编讲义、写文章。在鸡鸣寺内豁蒙楼头占一副临窗的座头喝雨花茶,俯览玄武湖,远眺钟山,苍翠之色倒映入茶杯中,茶味添上历史味,似乎醇厚了许多。有次在滁县琅玡山中,与友人吃了一顿油腻的饱饭后,亟思呼茶洗涤肠胃。一打听,茶室设在古梅亭,即那株被誉为“花中巢许”的古梅北面的厅堂内。推门一看,室内沿粉墙摆开一圈大小沙发,当垆小姐闲坐一隅织毛线,竟然没有茶客。我们以为这是贵宾休息室,在门坎上迟疑了。小姐却请我们进去。奉上清茶,茶资不过三角。院子里和屋里那么静,只听见我们的啜茗声和小姐两根毛线针撞击的铮鏦声。如此静趣,在喧闹的市肆中如何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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