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谢亲人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爆竹声中谢亲人
陈炳熙
有一位当火车司机的朋友，开了大半辈子火车，在家里过的大年夜屈指可数。不久又要过春节了，我问他在火车上过春节想不想家。他笑说，哪儿顾得上想家？不想家还难免出事故，再想家，那还了得！接着他就告诉我，不能在家里过春节的人何止火车司机；火车站，汽车站，每逢除夕，都要派汽车把刚到站的旅客送往目的地，让他们不误节期，得享亲人团聚的快乐。即使只有一位旅客，也要尽力想法送到；实在送也赶不到的，则安排在车站饭店里让他们吃上年夜饭，如果是北方人，定要让他们吃上水饺。他又说，有一个亲戚在某厂搞供销，一年３６５天，天天在外面跑。腊月二十六到省城跑材料，回来翻车差一点摔死，二十八又去了，三十赶回来，已经是响过年夜钟声以后的午夜两点。——这些人就都不是在家里过春节的。我这火车司机朋友还念过几本古书，肚子里多少有点陈谷烂芝麻。他曾说：有一回他大年除夕开车，到站换班后，离五更已经不远，一个人走出车站，闻着弥漫未散的爆竹的烟气，迎着扑面而来的凛冽的寒风，竟念起《唐诗三百首》里那“乡心新岁切”，“春归在客先”的诗句，——是啊，他到家起码得年初一，已经远远落在春之神莅临之后了！我至此才明白，他的所谓顾不上想家，是指在紧张的操作之中；一闲下来，常人之情就要来搅扰他。貌似粗豪的我这朋友，尚且有这样细腻的感情，别人更不用说了，谁能不愿意守着亲人在团聚的温馨里度过佳节之夜呢！
我们虽然远不能比拟正为之奋斗的理想的富足，但春节家宴的丰美，已经超过了我们历代的祖先。每当瑞雪纷纷缀满暮空，万家窗口明灯齐亮，难以计数的迎春酒杯即将举起的时辰，便让人不能不想到那驰骋关山的列车，冰花万树的边防，风钻吼叫的矿道，救死扶伤的病房，以及数不胜数的工厂、商店、机关中的值班室，在那里，不能跟我们同享除旧布新之乐，不能跟我们一齐让芳香四溢的酒杯沾一沾唇髭的人，天南地北，该有多少！在岁寒家贫的往昔，人们还企望亲人相守着聊以卒岁，在幸福富裕的今天，团聚与尽欢该更让人何等向往！但正是为了让普天之下的人民的大多数，能尽情享受节日的团圆与欢乐，部分人才不得不在此刻身挑起坚守岗位的重担。正是因为有他们在那里守卫着我们的边防，维系着我们生产和生活动力的延续不断的运转，赶送着我们那些几乎要错过回家时刻的亲人，大多数人的节日才过得如此美满，幸福，无缺无憾。我们应该怎样感谢和报答这些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劳动者和守卫者呢？难道不应在欢度佳节的幸福之余，为他们，也为我们，为我们民族在节后的起步中猛着一鞭！
春节夜的爆竹又快要响起来了。这是激情饱和的音乐，这是万众同心的欢声，这是团结奋进的鼓点。诸君可曾想到：又有多少人在那里为我们值班，为我们换来又一个欢乐的吉日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