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湾不会忘记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大鹏湾不会忘记
本报记者 皮树义
（一）
１９９１年１月１０日。深圳。大鹏湾。
傍晚，细雨蒙蒙，海浪汹涌。九龙海关海上缉私大队７０７艇执行查私任务，已冒着五六级风浪奔波了３０个小时。驾驶随船快艇追击走私船的廖玉添、古伟红、刘伟明、汤如荣，刚刚返回７０７艇，正忙着给快艇加油。
７点２０分，天色已黑，在驾驶室观察雷达荧光屏的廖玉添，突然发现一条可疑快艇高速从香港方向朝三门岛驶来。发现可疑目标就是命令。廖玉添一跃而起，边跑边喊：“快，快，快，有情况！”他抓起一挺轻机枪，飞身跳上快艇，发动了机器。汤如荣、刘伟明、古伟红也紧接着跳上了快艇。前后不过几十秒钟，载着４位青年关员的快艇已像离弦之箭朝可疑目标飞去。
在约距可疑快艇４０米处，汤如荣下令打开探照灯，刘伟明按动开关，顿时，一道耀眼的白光划破黑夜射向可疑快艇。可疑快艇上满载货物，盖着油布。关员们凭着查私经验断定这是一条装有大量私货的走私船，立即打开警灯，示意该艇停船。走私快艇见状，加速奔逃。廖玉添只好对空鸣枪警告。走私艇仗着它装有５台发动机（共１０１７千瓦），高速逃窜。汤如荣驾驶我艇全速前进，逼向走私艇，两艇几乎并驾齐驱。这伙走私分子早已在艇首专门安装了尖锐的三角状不锈钢，以便铤而走险，撞击查私船只。此刻，他们见无法逃掉，突然向右猛转９０度，丧心病狂地向我艇拦腰撞来。我艇急忙闪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轰隆一声巨响，走私艇撞中了我艇中后部位，我艇艇首高高翘起，坐在前方的刘伟明、汤如荣被弹到空中，又落到海里；艇尾立即下沉，古伟红、廖玉添被卷入海里。
冬季的大海，水冷刺骨。汤如荣游动身体，寻找战友。刘伟明双腿已被撞断，伤口剧痛，力不能支，呼叫战友。汤如荣急忙游了过来，这时，走私艇竟掉转船头撞向汤如荣。汤如荣赶紧下潜，躲了过去。他游到小刘身边，一边说：“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就有你在”，一边拉着小刘向岸边游去。一条摩托艇开了过来，把他们俩拉上了去。这是走私艇的接应船。船上的人一见他俩是海关人员，又要把他俩推下去。汤如荣急中生智，装出拔枪的样子，令其开船，对方被迫将船开向岸边。离岸还有几十米远时，他们乘汤如荣照看小刘没有防备，把他推到海里，把小刘也扔到了海里。汤如荣抱着刘伟明拚命游到了岸边，他半躺在沙滩上，双脚蹬地，拖着小刘一点一点挪到了干燥的地方。这时，附近的渔民和７０７艇派出的救援人员也赶到了，迅速将刘伟明送往医院。经抢救，小刘脱离了危险。
走私船撞沉我快艇后继续逃窜，由于船首开裂进水，走私分子弃船逃跑。这条高速快艇和装载的５００台走私的东芝录像机全部被海关缴获。目前，公安机关正在追查犯罪分子。
事件发生后，九龙海关和深圳武警、公安边防部门分别派出船只出海搜寻失踪的廖玉添、古伟红同志。香港海关接报后，联系香港水警出动直升飞机和船只也进行了寻找。１月１７日、２５日，廖玉添、古伟红同志的遗体分别被发现。经法医鉴定，廖玉添双腿被撞骨折，溺水而死；古伟红被撞肋骨广泛性骨折，心脏破裂致死。他们为了国家的利益，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古伟红年仅２１岁，廖玉添也只有２７岁。
（二）
近几年来，沿海走私活动十分严重。九龙海关所管辖的海域毗邻香港，进出船只多，走私分子内外勾结，活动频繁。海上缉私大队英勇战斗在反走私斗争第一线，被誉为“海上蛟龙”，仅去年一年就查处走私案件２７０多起，案值人民币１４００多万元。
廖玉添生得结结实实，原是海军战士。从海军到海关，他仍像是一位战士，哪里危险就冲向哪里。一年冬天，７０７艇在执行任务中，螺旋桨被缆绳缠住，无法行驶。当时天气很冷，小廖却二话没说，喝了几口酒，把衣服一脱，一次次潜入水下，终于割断了缆绳。他上船时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小廖牺牲时，新婚才３个月。由于小廖经常出海，小夫妻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就在小廖牺牲前几天，刚刚从外地调到深圳工作的妻子与小廖见了面。妻子说：“你这个月还没休假，我刚刚调来，你就休几天假吧。”小廖回答：“现在海上查私正紧。等我这次出海回来再说吧。”谁曾想，这次见面竟成永诀。
古伟红来海上缉私大队工作才半年时间，就已学会了跳船、查船等业务本领，成为一名查私骨干。一次，船缆绷断，打伤了他的眼睛，眼眶缝了几针，伤还没好，他就跑回了船上。他原在邮电局工作，去年初九龙海关招干，考进了海上缉私大队。家里人听说缉私大队跟风浪、走私分子打交道，危险大，不赞成他去。他说：“危险工作，也要有人干。”
这次身负重伤的刘伟明在医院里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古、小廖找到没有？”２３岁的刘伟明是７０７艇上的查私干部。来海上缉私大队虽然才一年多，他已摸索出一套查私办法。一次７０７艇检查一艘装满海鱼的木船，连查了几遍，也没发现问题。刘伟明从船主不自然的神色中断定有私货，就爬进船底，发现了一个“Ｕ”字型的暗格，查出走私的良友香烟１２０多箱，价值人民币２０多万元。去年一年，刘伟明出海执行任务６０多次，参加办案９１起，查获私货价值人民币６００多万元。
３１岁的汤如荣是７０７艇的轮机员，也是４位勇士中在缉私大队工作时间最长的。机舱里噪声震耳欲聋，柴油味熏得人头疼，夏天温度高达５０℃。五年来，小汤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默默工作。大家爱管他叫“汤司令”。其实他是一只“老黄牛”。按理说，把机器弄好，就算尽到了轮机员的职责，可是他还嫌不够，积极参加查私。在“１·１０”事件中，汤如荣把刘伟明救上岸后，尽管自己已浑身湿透，冻得颤抖，还是坚持把小刘送到医院，忙到深夜。回到家时，才发觉自己身上也有伤。第二天，他没有声张，自己悄悄地去了医院。
４位年轻的海关关员就是这样一群热爱本职工作、尽职尽责的人。牺牲的烈士没有留下什么豪言壮语，活着的英雄也没有说出什么闪光的词句。汤如荣说得最有分量的一句话也只是：“查私是我们的职责。”然而，正是因为他们平时能为人民的利益尽职尽责，在关键时刻他们才能为祖国的利益挺身而出。
（三）
４位勇士的事迹在深圳市引起了很大反响。人们赞颂缉私勇士的英雄行为，谴责走私分子的残暴。为表示对烈士的崇敬和对烈士家属的慰问，一些单位和群众在短短十几天时间里，就捐款１２万多元。
与古伟红一起考入九龙海关的其他４９位青年关员给小古的父母捐了一笔钱，并满怀深情地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敬爱的爸爸、妈妈：人死不能复生。古伟红虽然已离我们而去，但那绵延起伏的青山便是他的身躯，那汹涌奔腾的大海就是他满腔的热血。他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为人民利益献身的人，人民永远不会忘记！
（附图片）
（题图为九龙海关海上缉私大队缉私艇出航。陈裕华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