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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见申凤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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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3-04
第8版(副刊)
专栏:

  三见申凤梅
越子
清癯、瘦削、慈眉善目。63岁的年纪,身有多种疾患,一上舞台,却英姿焕发,病容一扫而光,唱得满弓满调,活脱脱一个“诸葛亮再生”。这就是我今年年末见到的河南越调表演艺术家申凤梅。
1963年,申凤梅首次到北京演出。一位来自河南农村的女邻居,半夜到长安戏院排队买票时,也自作主张为爱看戏的我多捎了一张票。她说,“真好”,热烈地鼓动我去看。我将信将疑地进了剧院。不想,申凤梅扮演的诸葛亮一出场,我眼前为之一亮——多么稳重从容,多么斯文风雅,多么俊秀脱俗,好一个汉蜀丞相!当时,我欣赏的还只是申凤梅同自己想象中的诸葛亮气质上的神似,觉得她比京剧舞台上常见的衰老而清瘦的诸葛亮更为光彩照人。及至看到报纸上报道周总理夸“河南的诸葛亮很会做思想工作”和京剧名家袁世海对申凤梅演技的由衷赞赏,才明白申凤梅成名及受观众拥戴,从北京载誉而归的道理。
若干年过去了,看戏稍多的我,脑海里淡忘了许多演员的形象,却长期储存着“河南诸葛亮”的清晰形象。1970年,我到了河南淮阳县的中央广播事业局五七干校。一天,校方极为难得、也是空前绝后地请剧团来演戏了。没想到,顷刻之间,附近的大量农民也闻风涌进了干校。更想不到的是,“红灯记”中李奶奶一出场,台下农民失去了控制,一个劲儿地往前挤,操场上秩序大乱。乱中,我再从人群缝隙中瞅了瞅台上那个腰板笔直,一只手臂老是曲在怀前的李奶奶,下意识地领悟到:啊!这不是别人,这是申凤梅!只有她,才具有这等引起河南农民骚动前移的力量。那只老是曲在怀前的手臂,不就是诸葛亮轻摇羽扇后的习惯姿势吗?再透过那端庄文静的举止、清眉细眼的面庞,诸葛亮的神态更是依稀可辨。是她,没错!我心中骤然涌起一股热流——哦,事隔13年,我又有缘见到这位令我难忘的艺术家了。我竟眼含热泪,激动不已——那是在为生活在广袤国土上的农民大众对戏曲艺术的厚爱而激动,是在为农民对属于自己的艺术家的痴爱而激动,是为民族传统文化的强大生命力和民族艺术家的巨大吸引力而激动。
今年12月初,我作为广播记者,由河南追踪到山东单县剧院的后台,才有缘在咫尺之间观察申凤梅。她坐着,显然老了,面庞失去了60年代的滋润饱满,额上增添了皱纹——可同她交谈片刻,看她一走动,我才发现,她精神矍铄,谈话刚劲有力,步履矫健。那微微外撇的八字脚,显然是常年演诸葛亮留下的“烙印”。我之所以把她作为采访对象,是因为河南省文化厅党组不久前作出决定,号召全省文化系统向她学习,称她是优秀的党员艺术家、文艺工作者的楷模。她确如河南文艺界普遍评价的那样,“不论是艺品,还是人品,都好!”
短暂的山东之行,她不仅好戏连台,还行好事不断:她是了解到山东单县每年12月初的物资交流大会上有大量农民观众,积极支持剧团放弃在河南濮阳县包场价较高的演出,到单县从事包场价较低,每天两场的演出,以期为农民服务;去单县途中,停留在陈集镇时,为了满足百里之外赶来看戏的农民的愿望,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五天参与演出了九场戏;作为一个负有盛名的特级演员,为了不给镇上增加临时置备床位的负担,她说服并带领剧团演员每天夜里睡麦秸铺的地铺;当单县派小卧车前去接她,她已经同全团演员乘大客车行至中途。她坚辞掉单县的这种特殊照顾,来人只好进行堵截、强拉她进了小卧车;来到单县,她在农民观众的热情感召下,突破合同规定,多次改白天出台清唱为正式化妆演出,却不同意增加日场票价。她没有大演员的架子,跟农民鱼水情深、打成一片。每次散完戏,她不让团里同志为照顾自己而撵走前来看她本人真容的农民,主动上前与之交谈。我曾目睹她应一位一辈子好听戏的农村老大娘的请求,摘去眼镜,容这位70岁的老大娘仔细端详良久,她们俩像老姐妹似地问长问短、亲亲热热唠了好一阵子家常。一位来自农村的单县工人,带着全家连看了她的几场“孔明戏”后对我说:“我是文化大革命出来的,文化底子差,我有教训。我带着一个八岁、一个五岁的孩子看申凤梅的戏,不光是欣赏她的艺术,也学文化,学历史知识,古为今用嘛!”在某种条件下,舞台,的确是一个真正的戏剧家焕发生命力、提神祛病的场所。当然,我还是要劝申凤梅多加保重,使越调艺术后继有人,青春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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