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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坐西天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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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12-09
第8版(副刊)
专栏:

  独坐西天台
银云
在湖南武陵源风景区,我从天子山的云卿岩去天台,一路的下坡,在月亮垭还坐着歇息了好一会儿。
砂岩大峰林的观景台——不论是张家界的黄狮寨那一个个呈放射状向四周延展,还是依天子山山脊怀抱之势从四周圈围着往里锲插,因而能互相瞭望的观景台。它们都是一种有依托的延伸出来的砂岩悬崖,来路处连接着崖岸、树林、田地和房屋。天台不是这种悬崖类型的观景台,它和簇拥于黄狮寨砂岩悬崖之外或攒动于天子山山脊怀抱之中的无数座一柱柱笔立的砂岩岩峰相类似。它们在地质形成的年代上比砂岩悬崖更古老一些,就那么各自独立于空阔之中,虽然多得数也数不清,却只能远望,没几座能让人攀援的。这样一比较,可以登临的天台就是砂岩大峰林观景台之一绝了。天台孤零零地兀立着,卓然超群,气势轩昂,四周一片空阔。伫立天台顶,可以俯瞰西海中无数柱岩峰,可以遥望神堂湾、十里画廊大峡谷和远远的天子峰。回过头去,百挂瀑布千条溪流汇成的索溪在远处亮着水光,明明晃晃耀人眼目。
天台不是一个台,而是紧相并立的两座砂岩岩峰。一座称为东天台,另一座当然是西天台了。
东天台比西天台宽大,有弯过来弯过去但终于弯上去了的路通往顶部平台,上面有摊担、草棚面店和照相点,最危险的地方都竖有铁的栏杆,栏杆之外,岩壁如削而下,深不测底,手扶栏杆下望,游人总要夸张着惊呼起来。
下了东天台才能去西天台。西天台无路可上,要爬天梯,那梯子用角铁和铁管焊成,几乎是垂直着依岩壁攀向蓝天的。西天台台顶并不宽大,也没有铁栏杆,完全的原始风貌,西天台在我上来时就属于我了,再没有游人上来。
我就这样独坐西天台了。东天台传来人声,月亮垭传来人声,卧龙岭传来人声,云卿岩、千层岩、神堂湾传来人声,对面遥遥的天子峰下的仙人桥和鹰嘴岩传来人声。有的人声,许是风吹来的吧,许是岩壁间撞来荡去的回声吧,隐隐约约,不可捉摸,无法细辨,不知来自哪里。
砂岩大峰林之外的时令正是七八月的酷署,这里完全感觉不到。天台海拔很高,自峡谷深处溯岩壁而上的风清清凉凉爽爽,在我坐的岩石上,还有一南一北两棵松树为我遮避并不灼热的太阳。我坐着,望着,思绪一丝一缕地被风撕扯着,被云缠绕着,我喃喃自语地和自己交谈着,摊开一本随身携带的本子漫无目的地信笔写着一些不成句子的文字。美丽的蝴蝶和轻盈的蜻蜓在我面前飞动,悄无声息。有时,就有蝴蝶停在我的本子上和笔头上,我便停下来不写,看它有着美丽斑点和纹饰的竖在背上的翅膀,颤颤地惹人怜爱地扑扇着。更多的蝴蝶则停栖在我身边的岩石上,与我为伴。我往岩石上仰躺下去时,蝴蝶便缤缤纷纷地飞了起来,然后,再重新落下,就那么肆无忌惮地落在我的衣衫上。有时,我起了身,抖了抖衣衫上的蝴蝶,在西天台野鹤闲云地散散步,脚下几乎就踏着了西海密密簇拥的千百座砂岩岩峰,每一座岩峰上都有树,它们生长在一座座无路可上的岩峰平台上,世世代代地那么生长,死去,再生长,在最高处和我相凝望,这是我百看不厌的最为着迷的现象。就在我身边不远处,在悬崖的边缘,有一棵树已经死去,不知道怎么死去的,只是没有了一枝一叶,树皮早已被雨水洗剥而去,裸露出白白森森的树干,令人感叹岁月的流逝和生命的严峻。
我喜欢这么完全随心所欲地面对风景独坐,愿意在和风景交谈时把自己的灵性、感悟、情感融进去,把这山,这水,这树,这岩石,这大峰林,这花,这草,把这身边飞动的蝴蝶、落在本子上的和落在笔杆上的蝴蝶全部写成我的文字,然后,把这些文字摊开在岩石上,给山,给水,给树,给岩石,给蝴蝶和云看。它们,都是我的“第一读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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