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是有情痴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海外游踪

　　人生自是有情痴
章云
汽车离开海水汪汪的威尼斯不过半小时，车窗外的景色早已由蓝色的海洋变成了绿色的原野。阿尔卑斯山南麓葱茏的山峦已在远处隐现；欧洲五号公路两旁肥沃的意大利北部大地上，田畴远望，阡陌纵横，到处是绿野遍地，翠色盈人的世界。难怪人们都称这里是“欧洲的绿都”。就在前方无穷的绿色中，映现出一个古老城市的轮廓，那就是莎士比亚笔下著名人物之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乡——维罗纳。
维罗纳之真正闻名，还是在本世纪初年。那时，考古学家们在城中陆续发现朱丽叶的故居和墓地，加之当时刚刚兴起的电影与戏剧的传播和演出，遂使这座沉睡了两千年的罗马古城名声再度噪起，成了意大利和欧美各国游人特别是少男少女们发思古之幽情的圣地。
滔滔的阿迪杰河经过维罗纳后缓缓向东流向亚得里亚海，两岸风光旖旎，秀色醉人，古老的维罗纳城墙将城外秀丽的自然景观同城中朴实的古老容貌截然分开。进城之后，马上就像置身于一次重温古代史场景的旅行，那市井辐辏，容颜古朴的街道，那气魄宏伟，感人振奋的科洛塞竞技场和古罗马剧院，那几十座年代久远，风格迥异的教堂，都给人留下深刻而又强烈的印象。
那条通往市中心“芳草广场”的卡佩洛大街仍旧保持着它昔日的风韵，大多数楼房的建造年代可追溯到文艺复兴时期甚至中世纪，古色古香的街面上重窗掩映，门廊低垂，房前块石铺地，墙头蔓草丛生。只见前面大门洞开处，人流涌涌，原来那儿就是朱丽叶的故居（见图）。大门里是个不大的院落，一幢三层的旧式楼房兀然而立。楼房是红砖砌成，颜色已经褪落，与邻居相隔的围墙上爬满了碧绿的长春藤。房前草木扶疏，浓荫蔽地，一尊青铜的朱丽叶雕像耸立其间，丰姿绰约，袅袅亭亭。抬头看，楼房的二层有一个破旧而又不起眼的阳台，但那可是世界闻名的阳台，７００多年前，维罗纳城中美丽的富家少女朱丽叶就在这儿与她的恋人罗密欧幽会，罗密欧也就是在这儿的花前月下给朱丽叶唱出了那首动人的爱情之歌：
“轻声，那边窗子亮起来的是什么光？”
那就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
莎翁名著中的这一段独白现在就摘抄在阳台下面那块白色的小牌上。
楼房虽然高大，但屋宇萧条，四壁陡立，除了一些放说明书的框架之外，里面空空如也，一无所留。由于年代久远，房身已经十分陈旧，墙壁都已剥落。那个显赫一时的大厅里，再也找不到卡普莱特家族当年举行盛大化装舞会时的那种气派和排场了；那个朱丽叶和罗密欧当年海誓山盟的小房间里，再也没有那种温馨和静谧的感觉了。睹屋思人，一种凄凉的失落感油然而生。“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此时此刻的情景，恐怕只有苏东坡的这一词句才能体现一二。
多少世纪以来，人们怀念和赞美罗密欧与朱丽叶这对纯情的恋人，为他们高歌，为他们垂泪，甚至不远千里来凭吊，你看楼外阳台上，多少现代恋人，不论年老或年少，都结双成对地留下了他们的倩影。一对从北欧来的年轻男女在众目睽睽下你贪我爱，相偎相依，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们的存在。一位从英国来的中年女子拍完照后就在她男友的怀里孩子似地哭了，好像她终于在这儿找到了真正的爱情。拍照留影的恋人一对接着一对，笑声泪影使这座古老而又空旷的楼房又一次充满了生机。在现代西方伦理观念日趋淡薄的今天，居然还有一些痴情的男女到维罗纳来寻找纯情，难道这是“垮掉的一代”在享尽了物质文明之后又对失去的精神价值的再追求，抑或是他们在终于看清了世俗的污浊之后的返朴归真？
归途中，回首遥望，只见维罗纳古城塔楼林立，城墙逶迤，夕照下，烟凝暮霭，云树低迷。它是那样的神秘莫测，扑朔迷离，就像一个古老的传说那样让人揣摩不定，怀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