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盼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祈盼
李一信
细碎的秋风浴着禾香，徜徉在田野。
大叔坐在田头，倒倒鞋窝里的土，美美地抽过一支自己种烤卷制的黄金叶，滋润地背起犁杖牵上大黑牤子收工回家。刚刚播种上冬小麦的联产承包责任田里，散发着新翻泥土的幽香。我瞅着大叔微驼的老榆树般的背影渐渐溶进满天霞光的夕照里，心潮迭然涌起。
快有十年没有细细端详过梦寐的山乡了。我站在阡陌纵横的田塍上，放眼空阔的原野，首先奔来眼底的是在收割过的农田当央矗立着的那棵挺拔而颗粒饱满的红高粱，宛如飒爽英姿的卫士站在自己的哨位上，我恍惚了。在我记忆里的山乡，有着许多有趣的乡俗，唯独想不起这里有啥奇特的名堂。
倒是想起了院里那棵石榴树。妈妈在世时，剪石榴是全家的盛事。每逢中秋，妈妈拿着系着红绸条的剪刀一个一个地剪，孩子们挎着荆条小篮仰着脸一个一个地接，剪下的带枝着叶的鲜灵灵的石榴祭过天地家人才能受用。有趣的是妈妈每年都要在树的顶梢留一颗红红的石榴，历来没有剪光过。若是哪个馋嘴的孩子在上边打主意，准得挨妈一顿呲儿，吃不上嘴还落个脸上没趣。儿时不解其意，长大了才知道这是乡俗，更有着妈妈的一番良苦用心。卸果子时留一颗在树梢，乡人称“留盼盼”，意在祈盼来年果树根深叶茂，硕果累累。留一颗石榴在树梢呢？还含有祈盼树主人的家族子孙繁衍人丁兴旺的美意，就连那剪刀上系的红绸条和装石榴的荆条篮子也都有着祈盼“子稠金贵”的含蕴说道哩。
我这才恍然大悟，大叔留在秋田里的那棵熟透的红高粱也是这善良而愚憨心灵的祈盼吗？
大叔说，这也是乡俗哩，干啥事都讲个上接下续的理儿，就说党对咱农村的政策吧，要不是联产承包责任制不中断地一路搞下来，咋能有农业的连年丰收呢？咱这是祈盼来年丰收，更祈盼党的政策稳定哩。啊，我的心弦仿佛被那棵如乡人一样朴实的高粱轻轻拂动，鸣奏出一支神圣的《祈盼曲》，那是父老乡亲对安定团结的祈盼，是对稳定农业政策的祈盼，是对物华天宝的祈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