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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蓝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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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5-13
第8版(副刊)
专栏:

  蓼蓝草
刘强
这是一种普通的水草,丛生在池塘、溪涧、河滩水边,一片片连绵不断,郁郁葱葱。花开白色,间或浅红,仿佛遍地锦绣。它的身价很微贱,兴许是它既不要播种,又毋须耕耘,只要吮吸阳光和水分,就可以奉献的缘故!
我来到大别山南麓的一条山冲,小地名叫胡家凉亭。紫色山,碧色水,梯形田,乡亲淳厚憨实。
眼前这位老伯名叫胡宗明,快80的人了,瘦个儿,跟土地一样的肤色,额纹嵌着早年的风霜,嘴角总漾着笑意。
“这条河名叫下河。”老伯坐在堤边岩头上招呼我坐下。小河从我们脚下绕过,前面的一座小桥只剩下石墩了。
“以河相隔,刘将军住那边,”老伯晃动烟杆比划着,“当时是一座庙,云林宫寺庙。邓政委住这边,我们胡家四房垸,两下相隔不到三里地。”
宗明老伯说的是1947年10月下旬,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之后,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在这儿“安营扎寨”的事。解放战争著名的伏击战高山铺战役,刘邓首长就是在这儿指挥的。
“指挥部设在庙里。”老伯把烟杆插入腰间束带,“每天早饭后,刘将军和邓政委总要在这座麻石条铺的小桥上聚一聚,说一阵话,不把头顶转圈的老蒋的飞机当回事。”
“那不暴露目标吗?”
“不会,邓政委和刘将军有‘卫兵’相护——桥两边樟柏参天!”
我想象当时樟柏苍翠、杨柳婀娜相掩映的环境,仿佛看见了刘邓首长石桥相聚,议论军机的那种从容自若的神态,甚至以为高山铺战役作战方案,兴许是在这小桥上酝酿成熟的呢!
“那一带被炸过。”老伯说,用手指着数丈开外的河滩处。“可老蒋的飞机没长眼,炸弹白扔了!”
午后,四下里十分静谧,平和,暖洋洋的阳光,铺满河滩。那儿长着的水草开着各色小花。
邓小平政委还牛的故事,在当地传为佳话。
一天,一位老乡来向邓政委告状,说解放军牵走了他家的牛。邓政委安慰他说:
“不会的,解放军不动老百姓半根草,哪敢牵你的牛!”
邓政委即刻查询,原来是一群抢牛的土匪被我军打散,战士们拾到牛找不着主,只好暂时牵走了。邓政委了解这事后,马上叫部队把牛送还了老乡。
后来,别人问这位老乡:“你真是吃了豹子胆,去找邓政委要牛?”
这位老乡嘿嘿地笑:“要是国民党的官,哪怕是个连排长,我也不敢拢边。邓政委是自己人嘛!”
听了宗明老伯讲的故事,我想起了刘伯承司令员一句名言:
“蒋介石靠碉堡,共产党靠群众!”
千真万确。就在高山铺战斗打响之后,乡亲们组织民工支前队,出生入死,在枪林弹雨中把茶水、饭菜送上我军阵地,把伤员扶上担架抬出战壕。
胡老伯从桥墩边采回几茎水草,说:“这叫蓼蓝草,制药、打靛都行!”还给我讲了打靛的事。
打仗前一天,他正在河边的木桶里打靛。头天晚上就把晒干的蓼蓝草用清水浸好,早晨捞出来掺进石灰搅拌,水一会儿变黄,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青。正在河边散步的邓政委,走近了站在一旁仔细看。
“这玩艺儿郎格搞的?”邓政委问,“是啥子东西?”
胡宗明答:“靛。”
“电?”显然,邓政委没听明白,“啥子电罗!”
胡宗明拽了拽自己的衣角:“瞧,染布的靛!”
“噢!”邓政委笑了。
两人攀谈起来。邓政委问起怎样打靛,如何染布?胡宗明一一回答了。
邓政委又问:“这个地方蓼蓝草多不多?”
胡宗明说:“水边多的是!”
“稻草灰染布行不行?”邓政委又问。
“行。槐花、槐叶打靛也行。”
“我们部队也要打靛、染布,你能帮忙吗?”冬天临近,邓政委已在关心战士们的寒衣了。
胡宗明高兴地答应了。
高山铺战役胜利结束后,时近隆冬,我十几万大军仍然穿着单薄的征衣。党中央和毛主席曾打算从晋冀鲁豫根据地送棉衣来,但是千里迢迢,封锁重重,困难太大了。邓政委和刘司令员下决心依靠群众筹措布匹和棉花,全军上下动手染布做冬衣。胡宗明受到邓政委的鼓舞和嘱托,也积极参加打靛、染布的支前活动。
大别山的蓼蓝草,渗透着刘邓大军和大别山人民的深情厚谊。我把胡宗明老伯采给我的几茎蓼蓝草,夹入了自己的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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