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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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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5-14
第8版(副刊)
专栏:当代共产党员

  烛光
王宗仁
今夜青藏公路悄悄地落下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昆仑山深处兵站客房里的桌子上,一支蜡烛的火苗急骤地跳荡着,蜡油滴滴流成串……
一位读了长篇小说《雪祭唐古拉》的战士,怀念作者张鼎全,便燃起了这支蜡烛。
烛光,你不必对昔日追悔,也不必为今天宣誓,因为你已经随着张鼎全的名字变成一面风帆,飘在征途上了。
张鼎全,中校军官,“青藏高原模范兵站部”运输科科长。他37年的生涯中,有21年是在世界屋脊上不停顿的跋涉里度过的。从汽车驾驶员到驾驶班长、驾驶排长、运输参谋、运输科长……哪一个职务不和青藏公路连在一起?他的身子、还有他的心随着汽车凝重的飞轮运转了21年。额头上,岁月的车轮碾出道道辙印,那是他对人生的研读、对高原的思索印迹。
这种研读和思索的产儿就是小说《雪祭唐古拉》。
蜡烛可以作证。蜡油流成串……
1990年岁末,就在《雪祭唐古拉》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时,张鼎全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医生疑惑、感叹:这病至少在10年前就该有症状啊!这个老张是怎么挺过来的?
蜡油滴滴如泪……
业余作者的艰难决定了张鼎全必须付出比别人多数倍的汗水。他每次跟车队上青藏线时,都要带一捆蜡烛。兵站是自备发电,过了夜里10点钟就没电了,而这时候正是张鼎全写作的“黄金时间”。在青藏线上,不认识张鼎全的人很多,但是,见过这荧荧烛光的人却不少。它是万籁俱寂的世界屋脊上的“雪里红”啊!灯影下,一个胳膊上隆起肌肉的士兵正忍耐着荒原午夜的寂寞,毫不吝啬感情地在一沓卷了边的稿纸上设计着心中最美的图案。
《雪祭唐古拉》的草稿在烛光里增厚……
张鼎全点蜡烛的方法特绝,不像一般人那样把蜡烛戳在桌面上,而是用蜡油将蜡烛栽在墙壁上,然后让蜡捻弯上,点着,桌面上洒下一片米黄色光亮,他就在光圈内写作。为什么要这样照亮?他没说过,别人也没问过。大千世界,各人思考问题、对待生活的方式各有所异。
1990年春,张鼎全的腰疼得已经有点直不起来了(他仍然不知道是癌症),他固执得一点也听不进妻子和同志们的劝阻,硬是随汽车部队正规化行车的试点连队踏上了四千里青藏线。这项试点当时进入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作为运输科长,他怎能不在现场?再有,他的长篇小说要再现这项气势恢宏的正规化行车的。
出发时他自然没有忘记带两样东西:一捆蜡烛,还有小说的书稿。年内完稿,这是他向出版社许的愿。任何时间的夹缝都会成为他业余写作的广阔天地。
那暗暗的、米黄色的烛光又在青藏线的兵站上熠熠闪烁,闪烁。
途中,腰疼得他挪不动脚步,上下驾驶室要同志们扶着他。在车场工作时他都是双手插腰,佝偻着身子,有时他还不得不靠在汽车大厢休息一会儿再走。风火山一带路面泛浆,汽车颠得像小船行驶在波浪里,他腰部疼得坐不住,只能躬身90度站在驾驶室里。
《雪祭唐古拉》中主人公冯云杰团长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我的生命因子只有放在青藏线上才最活跃!”
这话好耳熟?噢,原来它是张鼎全的口头语。
……
人去屋空,蜡烛还在昆仑山的兵站上燃烧着。昆仑山是不灭的,这烛光也是不灭的。蜡泪向人们诉说着一切……
医院里,张鼎全有几分憔悴,他对前来采访的记者们说:“我是个党员,就本意来说,我是不想当作家的,只是想多干点事情。今天写出这部长篇小说,可以说是逼出来的……”
他还想说下去,但有点喘,说不下去了……
(作者单位:总后政治部宣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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