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5阅读
  • 0回复

画楼犹恋夕阳红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5-20
第8版(副刊)
专栏:

  画楼犹恋夕阳红
冒炘
烟花三月,风和日丽,我来到上海,寻访秋白二十年代的旧址。一天,友人领我到了石泉新村一座楼上,在一家门前按了门铃,一会儿,门开了,一位鬓皤腰瘦的蔼然老者出现在面前。他西装革履,打着菲红色领带,招呼我们进了他那简朴的书房。他就是世纪同龄人郑超麟先生。
这位老人早年曾在党中央宣传部工作,经历过大世面,编辑过《向导》和《布尔什维克》,同瞿秋白、恽代英等一道做过上海闸北工人夜校的教师,讲过《五卅运动对中国革命的意义》。他是《共产主义ABC》第一个中文本的译者,还译过俄国梅垒杰可夫斯基的达·芬奇传奇小说《诸神复活》和德国汤姆斯·曼的《布登勃洛克一家》等。
我读过他的《玉尹残集》。记得他在致楼适夷的信中说过:“《残集》将出版,届时一册在手,装帧整齐,油墨芬芳,摩挲几分钟,一个90岁老人的欢喜当不减于九岁小孩获得一件新奇玩具也。”他热情好客,健谈不倦,不时发出爽朗笑声,委实是一个童心未泯的老翁。仿佛多少年的磨难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生活得非常平静,除了写些回忆录,还不断接待党史和文学史研究者的访问,为他们提供史料。当我说明来意,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他说:“1924年,我在苏联东方大学学习结束,回到国内,秋白正在主编《新青年》,就住在慕尔名路(现茂名北路),中央宣传部就设在他家里,我也住在那里。我房里有两书架的书都是秋白的。那时,张太雷、蔡和森、李立三、彭述之也都住在这二楼一底的房子里。有两个厨工给我们烧饭,一个是毛泽东从湖南带来的,他走时就留下来了;另一个是瞿秋白从常州带来的。”
我谈到在剧本《秋之白华》里写到杨之华在上海大学时,傍晚出去散步,走不多远,就到了秋白寓所。第一回正巧遇着秋白在教丁玲、王剑虹学唱昆曲《牡丹亭》。
老人回忆道:“不错,上海大学那时设在西摩里(现陕西北路时应里),距慕尔名路不远,大概十分钟路程。秋白从小多才多艺,喜欢唱昆曲。”
老人略带一点福建乡音,娓娓道来,如叙家常,使我谈兴大增。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请教他:曾有评论文章讲,《秋白之死》、《秋之白华》是中国出现的最早的瞿秋白题材的创作。但是我想中国第一部写秋白与之华的作品应当是《短裤党》吧。
老人似乎翻回了历史烟云。他说:“这件事我没有研究。但《短裤党》的创作情况,我是了解一些。蒋光赤是秋白的好朋友,也在上海大学教书,常到秋白家里谈文学,因此我常和他见面。他的《短裤党》的立意谋篇也有秋白的心血,连书名也是秋白定的。秋白曾说:‘暴民专政正是《短裤党》那篇小说的理想。’《短裤党》写的是1927年2月上海工人第二次武装起义的故事。当然情节是要虚构的,但也有历史的依据。蒋光赤没有参加过中央的或区委的会议,小说写的这方面的事情,是他从瞿秋白那里获悉的。当时闸北、南市还在巷战,秋白抱病参加了中央和浙江区委的联席会议,议题就是检讨这次起义失败的经验教训。”
老人呷了口茶,含笑地注视着我,说:“你提的问题,我只能这样回答:‘这部小说的人物大都有原型。如主持工人起义的史兆炎就是赵世炎;中央委员杨直夫的原型就是瞿秋白,以他爱人杨之华的姓为姓,地位、性格写得有些相似。秋华就是杨之华,是从他夫妻二人的名字中各取一字合成的姓名,人物性格也有些相似。’”
我在愚园路参观《布尔什维克》编辑部旧址时,就知道该刊编委会最早由瞿秋白、罗亦农、邓中夏、王若飞、郑超麟五人组成。秋白是主任。我提起这件往事,勾起了老人的回忆。
他高兴地说:“《布尔什维克》刊名系秋白亲题。秋白当时住在福煦路(现延安中路)。他每周必来编辑部一次,代表党中央主持编辑部工作。从1927年10月创刊至1932年7月停刊,共出了5卷62期。撰稿最多的是秋白,他共写了50多篇社论、评论和理论文章。写作精力之充沛令人惊叹。”
时已晌晚,我们向老人告辞。他送我们到楼梯口。他的脚步沉稳。我握着他的手,仍觉有力,心里想道:这活的百科全书一定会活到一百岁吧!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