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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蚕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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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6-03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

  天蚕
阎豫昌
一束天蚕茧,一束柞树枯焦的枝叶间悬垂的天蚕——柞蚕茧,插在我案头的陶瓷花瓶中。它是麦收时节,我从信阳市南郊青碧的山峦中折来的,那儿有一所柞蚕原种场。
山野人把柞蚕称作天蚕,很美,又亲切,又庄严。它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将一缕缕轻柔、光滑、明洁的长丝,从青翠的山岗牵向人间。
天蚕也称野蚕,唐人诗句中有“野蚕作茧人不取,叶间扑扑秋蛾生”的描绘。食柞叶的野蚕,在旷野的柞坡、山峦间自生自长。后来虽变成人工饲养,场地却依然是大自然中的旷野。守护它们的蚕倌,住在观音合掌型的小蚕庵里,身背猎枪,击跑柞蚕的天敌——从地下的田鼠,地上的狐狸,到天上的飞禽……就是一颗茧,一缕丝,也得来不易呀!同天蚕或野蚕对应的,则是家蚕,是吃桑叶的蚕,是汉乐府诗中的美女罗敷采桑喂养的蚕,是激发李商隐吟出“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千古名句的蚕宝宝,是终于吐出一条漫长的丝绸之路的伟大的小生命。
吃桑叶的家蚕,吐出一条丝绸之路的家蚕,本也是天蚕野蚕。安阳殷墟中,我们三四千年前的祖先,就雕出过一枚“玉蚕”,崇爱这造福于人间的小虫。长沙马王堆汉墓中,也有这小虫的长丝编织的世界奇迹。
人们不满足于对家蚕的饲养,在盛产柞林处,将野生的柞蚕,变成人工饲养。于是,那五光十色的柞蚕绸,从山东到河南,从长白山到大巴山,处处争奇斗艳;在汽车轮胎中,在飞机降落伞的绳索中,都融有轻柔而坚韧的柞蚕的一根根绵绵长丝。
在山东烟台、威海、刘公岛的山峦上,我见过早春刚吐嫩叶的柞树丛;我身穿过山东柞蚕绸衬衣,极轻爽舒适,可保养皮肤。在河南的柞蚕之乡南召县,我见过柞丛中的幼蚕,我走访过茅草搭成的蚕庵中的柞蚕放养人,但我没见到柞蚕即将结茧时的形状,没见到金铃银铃挂满山岗。
在信阳的柞蚕原种场的一座座碧绿的山峦中,在一簇簇柞树丛中,我看到通体似黄金的柞蚕,丰满,巨大,黄体上的褐斑花纹,蝶翅般美丽。我折一束新结的茧儿捧在胸前,在柞坡上摄影留念,想吟一首诗,写一篇文。
在鸡公山下的长途汽车站,我见到蚕场的两位老同志,他们刚从大别山深山区寻觅天蚕新资源归来,把珍藏在提包内的天蚕新品种“七彩蚕”的苹果绿色的天然野生茧,捧给我看。这种尚待开发的天蚕新种,可结出绿、红、蓝等多种色彩的茧儿,不必染色,美自天成。当然,这种茧儿小,改野生为人工饲养,还有一条探索的长途。但我已从两位跋涉者灼灼的目光中,看到了成功者的信念!他们向我说,这种“七彩蚕”的原种,外国也正搜寻研究,但最有潜力的地方,是大别山的深山中……
一束天蚕茧,一束柞树枯焦的枝叶间悬垂的天蚕——柞蚕茧,插在我案头的陶瓷花瓶中。干茧,枯枝,残叶,仿佛毫无生气。但那淡黄色的丝茧中,那沉睡的蛹儿,正等候春天到来——阳春时节它破茧而出,变成一只只大而美丽的飞蛾,相伴而舞,产卵……于是,又一代天蚕,将万缕长丝倾吐人间。
我拜托南行的友人,将案头这束天蚕茧儿,仍带回豫南的山峦,愿这茧中的蛹儿,仍在它们的故乡大别山变成美丽的飞蛾,繁殖后代……我仿佛又看到青碧的山峦中,满山满坡金色的天蚕,那一颗又一颗、一筐又一筐金光闪闪的天蚕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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