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小夜曲（科普童话）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江洋小夜曲（科普童话）
袁静
大海在怒吼。狂风卷起巨浪，像高山一个接一个砸下来。雷电交加，大雨倾盆，天连水，水连天，迷迷茫茫，浑然一体。整个世界在颤栗，在呻吟，好像要被这１２级台风摧毁似的。
海洋中，有个月牙形的孤岛，她用裸露的黑色脊背挡住巨浪，伸出左右两条长长的臂膀，保护着这天然的“避风港”。
在黑石礁里侧，许多鱼在这里避风。
一条长长的、圆棍似的鱼碰撞了一条扁扁的大嘴巴鱼，很难为情地道歉说：
“对不起，大嫂子，我把您碰疼了吧？！”
被撞的扁鱼瞪着眼，龇出尖锐的牙齿，一肚子不高兴：“也不瞧着点儿，疼不疼倒不打紧，没看见我是大肚子吗，我怀着几十万个小宝贝蛋蛋哩！”
“嗬，巧啦，我也怀着孩子，和您一样呢。请问您是什么鱼？老家在哪儿？到哪儿养活孩子呀？”
一提“养孩子”，扁鱼的气全消了，张开大嘴巴吞了一嘴小鱼，喜滋滋地摇头摆尾说：
“我是名贵的大马哈鱼，因为我肚子大，怀上孩子更大，伙伴们都叫我大肚子大马哈。我们养孩子必须到黑龙江老家去养，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规矩，谁也不能违反，这也叫‘落叶归根’嘛！”
“哟，越说越巧，咱们还是老乡呢，大肚子马大哈嫂嫂……”
“什么‘马大哈’，是‘大——马——哈’，瞧你糊涂的！”
“嘻嘻，对不起，我‘串电’了！大肚子大马哈嫂嫂。我们叫鳗鲡，老家在辽宁，离你们不远。不过，我们养孩子必须到深１０００米的海里甩子儿……”
“那，你们也回老家吗？”
“当然要回去喽。”鳗鲡扭动一下圆棍似的身体，叹息着说，“大马哈嫂嫂，我们鳗鲡的生命是短促的，只活四五年，一辈子生一次孩子就完了。等孩子长到柳叶那么大，回到辽宁老家，在淡水里长大，然后再来深海里产仔，这也是我们鳗鲡老祖宗留下来的老规矩，谁也不能抗拒的。”
“哎哟哟，咱俩的命运是多么相似啊！我们大马哈鱼的命运也只有四五年，生一次孩子差不多也完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风小了，雨停了。遥远的天边还在乌云翻滚，打着闪电；这边，却露出湛蓝的天空，几只雪白的海鸥在悠悠自得地飞翔。
大马哈鱼们，一个个弓着背，跟着大大马哈继续他们艰苦的航程，遇上一米多高的礁石，大大马哈一点头，一摆尾，大肚子大马哈紧紧跟随，奋力往上蹿，一蹦子越过障碍物，双双飞一般过去了。未来的爸爸妈妈都学他们的样儿，飞越障碍物像比赛跳高，比赛游泳，奋力拚搏，分外骁勇。他们一天一夜以急行军１３０公里的速度，飞快地向老家进军。
啊，故乡，多么美妙的故乡，那是我们大马哈鱼出生的地方。两岸风景秀丽、壮观，江水清澈、温暖、甘甜。故乡，像一块强大的吸铁石，吸引着这些鱼儿顾不上吃，顾不上喝，日夜兼程往前赶。
忽然，鱼群发现离长江口外不远的地方，海上一片光亮，好像大海在燃烧，红的“火苗”叫人触目惊心。大大马哈鱼惊慌地叫起来：
“坏了坏了，兄弟姐妹们，快快离开这片‘海火’，要是钻进去，叫夜光虫吃掉，谁也活不成！”
小个的大马哈鱼咧开大嘴巴，笑得前仰后合：“大哥哥，你真能逗，夜光虫那么小，有什么可怕，我一张大嘴，还不吃它几百个几千个！”
“唉，小青年，你懂什么！”大大马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这种藻类虽然个儿小，外表却有一层胶膜，谁吃了它也消化不了。它死在你肚里，还能分解出毒素，把你杀死。从前有个渔船，在有‘海火’的地方下了一个一米五的网，捞上来一看，从上到下全部是夜光虫，什么鱼虾？连浮游生物都被它们吃个一干二净，你们看可怕不可怕？！”
“啊，真可怕！”许多大马哈鱼异口同声地惊叹。“娃他爸，”大肚子大马哈紧游几下，赶上来问，“怎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
“这都是因为随便往大海里排放生活污水和工业废水造成的恶果，咱们鱼虾龟鳖可遭殃啦！”
谢天谢地，总算逃出虎口，平安到达乌苏里江了。这时，成群结队的大马哈鱼，顶着水流往上游。快到家乡的喜悦和兴奋，使这帮成千上万的大马哈鱼异常活跃，游得更快了。到老家去生孩子，是他们一生中最后的拚搏，最大的快乐，最神圣的历史使命哩。
突然，大大马哈一个“鲤鱼打挺”蹿起一米高，又扑通落下来，惊呼：
“糟了，兄弟姐妹们，前面黑糊糊的是什么？是下的铁栅栏，是不让我们回家生孩子，这样下毒手，还让我们传宗接代么？！”
鱼们惊慌失措，都扑向铁栅栏，拚死拚活往前钻。无情的大网下来了，满满的一网又一网，不管公母大小，连同他们肚里的鱼子，统统捕捞走了。
大大马哈鱼气得龇牙咧嘴，破口大骂：
“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缺德透顶的大坏蛋，你们想叫我们大马哈断子绝孙吗？你们眼下吃个香，以后吃个光，没你们的好处！”
其实，这些“傻瓜”并不傻，只不过贪心太重罢了。他们完全懂得大马哈鱼的习性——在哪儿生，还到哪儿死，从远古年代留下来的习性是不能更改的，所以，他们给大马哈鱼留下一个小口子，让少数大马哈鱼通过，到黑龙江中上游产仔，繁衍后代。大大马哈、大肚子大马哈鱼和胆小的大马哈等极少数鱼，从小口子里冲过去，逃了活命。
他们终于到达了日夜思念的故乡。这儿江水多么清亮，沙砾多么细软，这才是生孩子的好地方哩。
又过了些天，小鱼出世了，在清澈见底的黑龙江里，数不清活泼可爱的孩子，围在爸爸妈妈的周围，甩着尾巴游来游去。爸爸妈妈天天给孩子们讲大海的故事：海洋有多么美丽，遇到狂风恶浪，又有多么可怕；在紧急的情况下，要怎么保护自己，渡过难关等等。最后爸爸妈妈们都老了，再一次谆谆叮嘱孩子们：
“孩子们，记住，这儿是你们的老家，你们的故乡，你们在海洋里生长，但不论去多远，最后的归宿都必须回到家乡，繁衍后代，千万记住啊！”
历尽艰辛，生命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