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疚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当代共产党员江铜杯文艺特写征文

　　歉疚
侯长栩
羊年正月初一，张铭泰和妻子、女儿来到郊外。
柳枝泛起了新绿，油菜花一片嫩黄。初春的田野好清新，铭泰不由得深情地看了妻子一眼。
“爸爸，你们厂的新宿舍楼离我们学校好近呀。”女儿晃着小脑袋高兴地谈起爸爸厂里的事。
“嗯？”不料爸爸猛地抽回手问她：“你去过了？”“早就侦察过”，女儿越发神气：“那天放学后，我从后门钻出去，一会儿就到了。”
女儿话音未落，铭泰的眉头已蹙紧。女儿早就抱怨学校离家太远，每天爬坡上坎，光家门外那段石梯来回就有３００多级。可厂里的新宿舍……
他又想起了除夕，夜已深了，铭泰从厂里赶回家中时桌上的团年饭已热了一遍又一遍。妻子没抱怨，只轻轻问了一句：“今年春节和我们娘俩一块过，好吗？”妻子的神情让铭泰心酸，他已三个年头没在家过春节啦。铭泰斟满一杯酒，捧给妻子：“家芳，难为你了。”
“爸爸，我恨你！”一直噘着嘴不理爸爸的女儿开腔了，“每一年都说赶回来团年，结果总害我们等得好苦！”“爸爸是党员又是领导，没办法呀。”铭泰赶忙递给女儿一只鸡腿。
“口口声声党员党员，党员就不要女儿！”难得和父亲说上几句话的女儿憋不住心头怨气：“看看班上的同学，刮风下雨总有家长接送。你去过一次吗？我小学６年，你才参加过一次家长会。你忙，又是厂长又是书记，女儿靠不住你。”女儿满脸泪水，丢下筷子转身离去。
电视里，春节晚会正热热闹闹，可团年饭桌上的空气却骤然凝固了。家芳涌出了泪。她深知男人肩头的分量。川东盐厂，国家投资上亿元，这对贫穷的万县地区实乃破天荒之举。男人说过，他不能辜负身后眼巴巴等着的８００万父老兄弟。国家计划三年盐厂建成，他力争两年就投产。快４０的人了，一说起下川东大盐盆就手舞足蹈。
“铭泰，明天带泽玲到郊外走走吧，孩子好久没出去玩过了。”妻子善解人意的话语，抹去了除夕夜的阴影。
小河汩汩地流着，带着油菜花的芬芳。母女俩追逐嬉戏的草地上，传来泽玲“格格”的笑声，那样开心。铭泰心头一阵释然，他使劲吸了吸清香的空气。可是仍有深深的歉疚抹不去——这些年真苦了家芳啦。前年春，他去北京落实建厂资金。没见过天安门、长城的家芳专门请了假和他同行，她满指望铭泰能陪她在京城转转。谁知一出北京站铭泰把她带到亲戚家，自己转身就出了门。七八天后才见他的影儿，一进屋就催家芳：“资金跑下来了，车票也买好了，咱们回吧。”气得家芳在回家的火车上哭了好几回。“没法子，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呵。”铭泰自嘲地摇了摇头。“还得和泽玲说清楚，爸爸在全厂人面前拍过胸脯，搬进川东盐厂第一栋新居的绝没有厂长兼书记张铭泰。”
“不过，得等过完了年再告诉孩子。”走向妻女的铭泰心里说。
　　　　　　　（作者单位：四川万县《万州》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