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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滩之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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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6-16
第8版(副刊)
专栏:

  河滩之恋
刘文新
一年又一年。
从春,到秋,中间隔一个绿盈盈的夏。春种秋收吗?未必。
河滩是极其广大的。出了绿荫笼罩的村口,世界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感觉,不是大自然要有意对你进行挑逗,而是你的双脚已经实实在在踏入了做梦也想不到会如此迷人的黄河滩地。没有一棵树木,没有一幢建筑,世界突然变成了哑巴,寂静无声。布满你双眼和心胸的是绿,绿,一望无际的绿。绿如碧水,绿如绸缎,绿得深沉,绿得精湛,绿得无法描绘。在这之前,你厌倦了嘈杂的城市,你埋怨高秆作物遮蔽了你的视野,你睥睨村庄房舍的委琐和乡路的坎坷。好不容易来到村口,你疲倦了,全身的肌肉松弛下来。然而猝不及防地,你却被这巨大的空旷攫住了,震慑了。你雀跃起来,那原先的一切全部荡然无存,一种惊人的美丽霸占了你的视野,你只有“啊啊”惊叹的份儿。
近年来世界缺水,黄河也饿瘦了。狭窄的水面极其固执地靠着南岸的石坝疾疾行走,而把大片滩涂及这滩涂的美丽、肥沃和惊险一同抛给了北岸的乡村。
黄河无意的恩赐,使北岸的村落不费吹灰之力便获得一笔巨大的财富。
黄河滩究竟有多大?无人丈量。只知道播种时节,村人从村边扎上耧,往南边摇去,叮叮,叮叮,耧铃消失,人影消失。等到人影出现,耧铃响起,那已是收工的时辰了。
黄河滩究竟有多肥沃,也无人对此土壤进行化验。说插根烟杆也能发芽怕是有点夸张,反正这儿的草特旺,特绿,花儿也特鲜艳,有黄的,绿的,紫的蝴蝶在草尖和花瓣儿上断续起落,常常使你产生某种错觉。你本以为是一朵小花,其实正是蝴蝶;你明明认为是蝴蝶,却原来正是花的明艳迷误了你的双眼。对这渺无边际的土地一般是不上肥料的,也无那么多肥料可上;一般很少管理,也管理不过来。所以,农民除了种,便是收。收获季节,黄河滩就掀起了战役。大型收割机,小型收割机,机械的,半机械的,全部开进了河滩,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还有驴骡马牛相帮。那些天,农民真格要忙死,累死。苍天不负苦心人。农民究竟收获有多少粮食?不知道。只知道当这黄河滩再度复绿的时候,村庄沿岸便矗起许许多多长方形的麦秸垛。这麦秸垛一座座自然衔接,活脱一架新起的金色长城。
黄河也有凶险的时候,多是夏秋之交。上游高山的积雪融化了,再加一路上容纳百川,到了下游的中原地区,黄河便暴躁成一头愤怒的雄狮。这智慧的雄狮只管目标专一地袭击滩地的下部,待把下边的泥沙掏空了,那大块葱茏的土地便如一个失去根基的大汉,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哗嗵!哗嗵!”几里外即能听到,情景颇为壮观。这现象,当地人称之为“塌河”。河水疯狂的时候,塌河的动作也是进行得极为神速的,一夜之间便可折去半壁河山。被河水的长舌掠去的庄稼有高粱,有大豆,有花生,还有滚圆滚圆的西瓜等,你想村人该会揪心扯肺,扼腕叹息,咒天骂地吧?错了。村子里还有别的土地,村人仅是将这滩涂看作黄河的施舍,收着了就收,收不着就甘愿放弃。能屈能伸,宠辱不惊,黄发垂髫,怡然自乐。这特殊的自然环境造就了黄河滩人特有的性格。
一年又一年,他们就这样生活着,令人神往,陶醉,也令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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