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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爱鲁迅的异邦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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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6-17
第8版(副刊)
专栏:

  热爱鲁迅的异邦人
陈漱渝
一纸包空运邮件从天而降,它来自遥远的马来西亚。寄件人吴天才是马籍华人,现任马来亚大学中文系副教授。这位集学者、翻译家、诗人称号于一身的吴先生,尊崇鲁迅,服膺鲁迅,把鲁迅作为他战胜困难与挫折的“精神支柱”,视之为夜间行进在崎岖荆途上的“一盏长明灯”,比喻为给他以无比热力和无量光芒的“灿烂的太阳”。吴先生著译甚丰,据我所知,至少有30余部,因而使他列名于《世界文学家大辞典》。去年,他汇编了纪念鲁迅诗词集《鲁迅赞》,内容之完备,为国内所未有(中国大陆数十年来仅出版过一本由饶鸿竞先生辑录的纪念鲁迅旧体诗词集《亿兆心香荐巨人》)。今年,吴先生又将他创作的纪念鲁迅诗作汇成一册《鲁迅颂》,作为对鲁迅诞辰110周年的一份献礼。
对于诗,我完全是外行。不过,我拜读了吴先生的诗,的确很受感动。对于鲁迅的挚爱之情像一股永不枯竭的清泉,滋润着吴先生的全部诗作,从开篇首句至终篇末句。古人云:“诗以情为主。”(清·吴乔:《围炉诗话》)诗的文字是情绪自身的真实流露,而不是华词丽藻的堆砌。诗歌如无情感之源,即如纸花蜡果,根蒂既无,生意自绝。
吴先生对鲁迅的感情并不是盲目的,而是基于对鲁迅作品的深刻理解和对鲁迅文化业绩的科学评价。只消读他关于《野草》的那些精彩诗篇,就可知吴先生准确把握了鲁迅作品的精髓。在吴先生笔下,枣树“是一个英勇顽强的斗士”,小青虫是“为了追求光明,宁以微弱的生命,撞击死亡之门”的无名英雄。那默默忍受芟除、摧毁的野草,却以自己的“死亡而朽腐”,滋润了泥土,“把稻穗儿变成一串串璀璨的黄金”。这些描写,不仅符合鲁迅的创作意图,而且以自己的理解丰富了鲁迅作品的内涵。
谈到对鲁迅的尊崇,必然牵涉到反对神化或圣化鲁迅的问题。其实,神化或圣化任何历史人物都是错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鲁迅早就说过,如果要求一个人十全十美,那就没有一个人配活;如果要求一本书十全十美,那就没有一本书可读。1924年4、5月间,印度诗哲泰戈尔访华,被一些人吹捧成活神仙一样。鲁迅对此不以为然。他认为,泰戈尔如果变成了需仰视才能见的神,那就会跟世上的青年相脱离。对于自己思想和创作的局限,鲁迅从不回避,而是以比解剖别人更不留情面的精神解剖自己。由此可见,鲁迅之所以伟大,并不是建筑在完美无缺的基础之上,更不是依靠不许批评来维护。我们反对的,仅仅是在反对神化或圣化鲁迅的旗号下否定鲁迅的正确方面。我们尤其反对那种置事实与常识于不顾,试图骂倒名人使自己成名的轻浮做法。
我每当听到那些随心所欲地贬损鲁迅的言论的时候,常常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热爱鲁迅的异邦人——我以前曾写过专文赞颂他们。鲁迅在谈到热爱中国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时,曾感慨万端地说:“有几个外国人之爱中国,远胜于有些同胞自己,这真足叫人伤心。”(1935年1月8日致郑振铎)有些异邦人对中国新文学开山者鲁迅的热爱,也远胜于我们的某些同胞。《鲁迅颂》的作者吴先生,就是这些异邦人中的一位,足可以令我们那些恣意贬损鲁迅的同胞汗颜。
行文至此,又接到日本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丸尾常喜教授寄来的一个纸包,里面有两本杂志:一本刊有日本名作家井上厦编辑的特集《鲁迅与上海》;另一本刊有井上先生的剧本《上海的月光》——从今年1月9日至3月29日,这个剧本在日本各地巡回演出,率先揭开了纪念鲁迅诞辰110周年的序幕。想到我们舞台上的某些状况,我感到手里的这两本杂志越来越沉。
鲁迅是属于世界的,但首先是属于中国的。面对这些热爱鲁迅的异邦人,我们应如何反思,如何行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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