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一司机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巴黎一司机
何子铨
卡诺威先生是巴黎长途旅游汽车司机。不惑之年已过，鬓发两边染上白霜几点。大眼睛，方脸庞，挺帅；健壮而未发胖的身躯配以黑皮夹克，显得潇洒俊美，富有阳刚之气。
他话不多，也不苟言笑。他对旅客的热情不表现在脸上，而在自己殷勤认真的工作中。开车停车，准时到位；旅客有求，尽量满足，深得旅客好感。一次收车时旅客们送小费，一般十法郎即可，有位美国小姐放下一张二十美元（相当于一百二十法郎）的钞票说，好司机，多给点儿，值！
卡诺威有个幸福的家。妻子漂亮能干，在超级商场当收银员，把家务安排得妥妥贴贴，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十八，老二十六。有母亲管教，在校读书都名列前茅。可惜卡诺威自己没有时间多享受家庭的温馨。因为他是长途巴士司机，整天在外出车，已经跑遍整个法国，甚至全欧洲。今年的圣诞、元旦，他就是在外边度过的。他把幸福让给了别人，把辛劳与孤寂留给了自己。因而能与家人团聚成了他最向往的事。
他并不认为工作是一种幸福。“我上班，我工作，只是一种习惯，如同汽车汽缸内活塞做功的惯性动作一样。除了旅客的嘉奖和犒赏之外，我在工作中没什么快乐。”据他说，这除了不能常与妻儿团聚外，还因为工资涨得太慢，十年来还没涨够二成。可是房租、水电、电话、煤气、食品、日用品，哪一项不涨了个够！连寄一封信也从一点四法郎涨到二点三法郎。
长途巴士司机的工作十分辛苦。白天开车是没人替换的，晚上跑长途前半夜才有个人替班。他本不抽烟，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可是开长途车容易瞌睡，只好吸烟“提神”。回家妻子有意见，就把香烟藏起来，出车时才抽。还好，开车二十年，行程五十万公里，从未出过事故。“保险公司最喜欢我这样的司机了。”他诙谐地说。
“那么您可是模范司机啊！”我插上一句以继续他谈话的兴致。
“模范不模范我不知道。我的许多同事都技术精湛，尽忠职守，长期安全出车的司机有的是。只是工资涨得慢，肚子里都有股气。话又说回来，尽管肚里有气，车还得好好地开。工作懒散，出车时吊儿郎当，拿乘客出气，老板未损秋毫，倒霉的还是广大旅客，我们也于心不忍。反过来，别的行业服务人员耍态度，刁难人，我上饭馆，住旅馆，不也吃人家的苦头吗？推己及人，我还是好好地干，尽到一个好司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