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朝鲜回来 [复制链接]

第1版()
专栏：

我们从朝鲜回来
中国人民第二届赴朝慰问团副总团长 陈沂亲爱的同志们，朋友们：
领受着你们所交给的光荣任务，我们今年又去了朝鲜。作为你们的代表来讲，我们作的事情很少。但是你们关怀前线的心，关怀你们自己的子弟的心，我们是尽我们的力量都给你们捎到了。前线的同志感谢你们，你们自己的子弟也感谢你们。他们一方面很兴奋（有的兴奋得下泪）的来接受我们带去的每一件慰问品，高呼“祖国——我的母亲”；一方面又感到祖国所委托给他们的任务没有完全完成，感到惭愧。其实这完全是他们的谦逊。一个班的战士把祖国送去的慰问品摆在阵地上，互相询问，好像进行检讨似的：“我能吃这个糖吗？”“我有资格抽这烟吗？”“我的任务完成了吗？”拿着刻有“赠给最可爱的人”字样的搪瓷杯，战士们纷纷宣誓：“祖国称我们为最可爱的人，我们一定要做祖国最可爱的事”。另一个班的一个战士把糖先吃了，当他看见人家还去拿糖进行检讨的时候，他马上拿着装糖的袋子向大家说：“你们说，要吃一块糖打一个敌人，我，已经把糖吃了，我决心留着装糖的袋子，永远带在身边，以后打死一个敌人，我拣一块小石头装进去，一直装到一百二十六块，和原来糖的数目一样，带回祖国，做传家之宝。”他是用这样的决心来和他的战友们一样，一起做祖国最可爱的事。
这样的人，我们接触到的很多，他们异口同声的都说：“谢谢祖国、谢谢毛主席，派来了我们的亲人，我们两年没有见过我们的亲人了。”他们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去迎接他们的亲人。“亲人”，多真挚的称呼呀！为了接待我们这些“亲人”，连彭德怀司令员的小汽车都开到安东来了。英雄、功臣亲自驾驶汽车，有的还带上了救护车；为了使我们这些“亲人”得到比较安全与舒适的生活，很多部队都把自己最好的防空洞腾了出来。我们总团部一共去了三百多个人，他们就给我们腾出了三百多个人的住所。而他们的三百多个人，（实际上远远超过这个数字，因为他们都是挤着住的）就要住到别的地方去。而别的地方，自然首先在安全上，就不如原来的地方。
然而这是对待“亲人”呀！他们就跟在火线上一样，没有什么顾虑。
有的部队，听说我们这些“亲人”要去，好多天就在住地搜山，捉特务，怕万一隐藏一个特务，打信号，暴露目标，影响我们。有的部队专门修了礼堂来准备听我们的报告和看我们的演出。你想，我们要是报告不好，演出不好，怎样对得起他们呢？我去了一个离前线××里的地方，那是一个军部，礼堂名叫“前进”，三十公尺长，十二公尺宽，除了舞台和观众席外，有化装间，有音乐间，工兵连出工不到一百人，只修了四十天就完成了。修的时候，首长们和工兵们一起研究，先设计好，比准尺寸，到森林里面作，然后搬回来，凑在一起，就成功了礼堂。置身其间，简直就想不到这是前线。然而一切设备，都是按着应付战争环境在办的，敌机在天空看不见，敌炮有大山挡着，里面还开了五个太平门。万一有事，还可以从太平门出来，顺着交通沟
（交通沟还筑有横墙）就可以走到安全地。而且不要忘记，我们还有高射炮。
有的部队，甚至在坑道前沿的连队，因为曾经听到志愿军归国代表有被祖国人民从车站抬到旅馆的事，所以他们也抬着他们的“亲人”，从山下把他们抬到山上。
至于吃，身受的人都会知道，他们真是像在宴嘉宾一样，什么都拿出来了。我们到过罗盛教的连队，战士们还专门为我们预备了一顿丰富的晚餐。我们有的同志连铺带盖一共四床被，加上前线同志们火热的心，你说还不够暖吗？
而且，当我们去的时候，正是前线全线展开反击的时候，同志们都争相以“打胜仗，立大功”来迎接祖国派来的“亲人”，来回答祖国人民和毛主席的深情厚意，有一个部队还抓了俘虏亲自带到我们面前来作献礼。
亲爱的同志们，朋友们：难道还有比这个更亲，更热，更高贵，更荣誉的吗？身受着这样亲、这样热、这样高贵、这样荣誉的待遇的我们，还有什么好说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此外，我们再找不出更适当的话来说了。继之就是握手，拥抱，几千年来不习惯的礼节，不论男女，老少，在朝鲜前线都拥抱了。这是热情的拥抱，这是祖国人民和志愿军、我们最可爱的人心连心的拥抱。老头子，像张积慧的父亲张本周，董存瑞的父亲董全忠，在朝鲜四十多天，笑，从没有离开过他们的嘴角。慈祥的爸爸，代表着志愿军万千战士的爸爸，人人都以见到他们为幸福。有的部队没有见着，还专门打电报来要他们去。看啊，从他们身上，借用战士们的话：“可以看到祖国，可以看到自己的父母，可以看到毛主席。”勿怪有些从百里以外被派来迎接慰问团的战士，跟慰问团的代表握了手后，三天不洗，一定要回到连去，回到团去，回到师去，和没有见着慰问团的战士一一握手，才算完成任务，办了交代。
多么热情呀！只有共产党毛主席教导出来的人才有这份热情，才够得上这份热情。
想着，想着，越想下去，越觉得我们自己不论去前方或在祖国，我们的事确是作得太少了。如果我们对我们的工作还有什么没有作到、作好的地方，就深深觉得内愧。
回想起去年五月四号，我们离开志愿军司令部的时候，那天天正下着大雾，志愿军司令部的首长们告诉我们：“好，今天这天气好，你们可以赶路，这是个好机会。”所谓好机会，就是可以不怕敌机袭扰，比较安全的通过封锁线。简短的话，可以概括当时行路的情况。而今年，我们曾到过驿谷川前线，在山顶遥望铁原，下山的时候，天已经是大明了，坐上汽车已经是七点半。那个地方只离敌人七里，敌机已经开始在天空出现了。但是除了师副政治委员要我们的汽车伪装一下，布置坐车的人监视敌机而外，小吉普就飞快的开着往回走。有没有人耽心敌炮开炮呢？有的人心里确实在挂念，但是送我们的战士说：“不要紧，这不是他的地区。”这话就是说这里敌炮封锁不住。你说，仗着战士，仗着他们的沉着，勇敢和聪明，我们还有什么可耽心的呢？顺着通往前沿战士自己修的宽坦的盘山公路，我们又平安的回到师部了。虽然，途中曾遇到两次敌机，一方面有大家监视着，老远就已发现；一方面司机灵巧，沿途都找了躲避之处，敌机好像就没有看见。
计算起来，去年五月到今年十月，不过才十七个月，而变化竟如此之大，这只不过是从行路这一件小事说。但是亲爱的同志们，朋友们：在朝鲜、行路，就是一件大事。路行不好，关系我们战争很大。去年，我们祖国虽然财政经济情况还没有完全好转，但是全国人民节衣缩食，还是可以很好的援助我们志愿军的，问题是路行不好，交通战线上我们还没有打胜仗。我们第一次过鸭绿江桥，桥被炸了，眼看着我们行程受到阻碍，心里觉得很急，但更重要的还是眼看着许多物资、弹药送不过江去，这对在前线用血肉抵抗敌人的英雄们才是真正很急的事。今年不同了，这个桥有我们的空军在天上，有我们的高射炮在地下保护着它，它雄伟的屹立着，没有一点损伤。依靠它，把祖国和我们志愿军的血管紧紧的连结在一起了。
是不是就是这一座桥呢？不是的。无数的桥都是这样，敌人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这些交通孔道的破坏，问题是我们坚决的、巧妙的、不断的在反对敌人这些破坏。没有空军或空军不经常去的地方，依靠着地面的高射炮火，依靠着铁路运输上的精确计算，尤其是依靠着我们那些不怕寒冷，零下三十度也下水去抢修桥梁的铁道部队，他们以超人的毅力和聪明来预计到敌人可能破坏的地方，预先构图，预先构料，预先施工，预先作好桥墩、桥架，在预定的地方等候，一旦被破坏，就搬过去架上，这样就保证不会误什么时间。所以战士们、员工们都很有自信的说：“炸、你炸不着；炸着了，我们可以抢修。”　
就是依靠这个决心、信心和巧妙的对敌斗争的办法，桥，始终是屹立着；车，始终是通着；物资、弹药就能够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前线。敌人所吹嘘的对交通线的“绞杀战”，在这些英雄们面前是泄气了。这方面我们是打了很大的胜仗。
防空哨的同志们，在打这个胜仗上起的作用也特别大。沿公路，同志们，你们听吧，看吧：“哨音”，“枪声”，“白旗”，“红旗”，指引着万千的司机“开灯、前进”！“闭灯、前进”！这就大大增强了汽车的运输率，大大减少了我们汽车的事故，今年九月份全路只被敌机击毁一辆汽车。战士们不满足，还提出“百日不出事故”的战斗口号。
就是依靠这些运输战线上的英雄，今年志愿军的棉衣，三天（请注意，只是三天）就全部运完，没有一点损失。怪不得我们的战士已经早穿上了棉衣，而美军还在那里打哆嗦哩！也怪不得被俘的美军驾驶员问：“你们汽车上都装得有雷达吗？”我们的战士回答得好：“傻瓜，我们国家的工业还装不起，我们装的是人达。”我们就是依靠这个“人达”，就把美帝国主义的空军搞得不轻。防空哨的同志们已经很熟练了，他们全都分得出：敌机什么声音，什么飞机，想干什么动作；对我们自己的汽车，他们不看见也分得出：什么牌子，大、小、空车、满载，就凭这个在那里指挥和执行公路上的对空斗争。
但是敌人永远发现不了他们，他们还主动打哩！有一次，在吴开里附近，他们打下一架敌机，一个美军中校驾驶员跳降落伞落下来了，被一个防空哨发现，战士马德融和一个战士急忙的赶上前去，跑了二十多里，马德融累得吐血，还是没有找着。但是已经到了我们战士手中的猎物，他们决不放弃，他们一面打枪，一面搜索，很久，很久，他们终于在一个大树前发现，而那位中校，早已经按着他们美军缴械投降的老规矩跪在地下等到解放了。正当这时，敌人来了十八架飞机，在他们周围转，又是扫射，又是投弹，一阵之后，直升飞机飞过来了，从直升飞机上露出梯子来，中校看到又惊又喜，扭转身就想走，两个战士把他拉着，他慌忙从身上掏美金、钢笔、连他爱人的照片一起都掏出来，递给我们的战士，想要我们的战士放他走，我们的战士那里会肯，还是死劲的把他拉着，并且把枪口对着他。直升飞机飞了一阵没影子，飞走了；大队的敌机又转近来，又是扫射，又是投弹，凶得很，看样子管不住这家伙了，两个战士没办法，低头一眼看到降落伞上的绳子，他们忽然聪明起来，用刺刀割下绳子，把那家伙捆在不远的一棵树上，动弹不得，他们俩则选了一个可以隐蔽的地方，一面隐蔽，一面用枪瞄着；直升飞机又来了，梯子照样放下来，但是许久、许久，看看还是没有影子，它好像放了一声“胡哨”，迅速地飞走了，大队敌机也跟着飞走了。那家伙——中校，丧气的，也是乖乖的跟着我们战士回来了。
就凭着这些聪明和勇敢的战士，在他们聪明的指挥员指挥之下，美军在公路上的“空中优势”就逐渐的被打垮了。
这个重要性是难以估量的。回想起去年“一把炒面一把雪”的时候，那时战士们托我们带回祖国的信是“一不想家，二不想老婆；只想吃个热馍馍”。“只要枪有吃，炮有吃，伤了能抬下来治疗，保证打败美国鬼子”。去年就是这个情况。今年则变成战士都表扬后勤工作了，这就说明敌人加诸我们的这个艰难困苦的情况，跟麦克阿瑟滚蛋一样，是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前方不是没有东西，而是东西没地方放；现在不是没运输力，而是运输力已有富裕。铁路、公路都有一套较成熟的经验可用了。
正告美国的战争贩子们，让你们看看吧：就是在后方（这只是对前线部队而言）的中朝人民，你也是欺负不了的。让我们回过来再说说前线吧，亲爱的同志们，朋友们。
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前线各级驻地都是那样的安祥，而这种安祥并不是充大胆或者麻痹，而是各方面都有了一套。我们随某军长到他们的军部，虽是夜晚到的，完全不像去年到他们那里的样子。去年问他们的一个驻地，连朝鲜人和中国人都在内，一共问了四个钟头，四个钟头时间，警报还拉了十几次。今年下车以后，也打几次防空枪，但秩序很好，枪一响，一切都沉静，战士们在黑夜里很熟练的就把东西搬上了山。我当夜就参观了他们的办公室，都有电灯，都安了地板，而且都存放了他们自己工兵作的各种桌椅板凳。第二天天明起来，我各处端详了一阵，眼睛看着这个指挥部的各个方面，耳朵听着过十数分钟又飞绕过来的敌机的声音，我看看作战室的参谋们，听听来回传电话的声音，还注视坐在办公室门口边谈问题、边晒太阳的几位军首长们，他们是多么的沉静而又有秩序呀！
但是敌人不能发现他们，原因是他们是按着前线，按着战争，尤其是按着争取战争的胜利在建设他们的指挥部的。
我们到过两个师部也是这样。我们到时他们已经升起他们在战场上用自己的手制造的火炉，自己的手烧的木炭在取暖了。令我们吃惊的还不是这些生活上的设备，而是师长的办公桌上摆满了书，其中有军事书，政治书，特别是有各种字典，师长在作战中是那样的忙迫和吃累，但他还在抽时间学文化。解放战争中，他曾经当过副团长，现在他已经是师长了。他们每天总是要抽点时间学习，他告诉我们：“近代战争，不学不行呀！”所以苏军“战斗条令”，
“合同战术”这些书，他们都是在拚命的看，结合着他们的实战经验，看得就更快，懂得也更深。
但是他们也很注意他们的身体，他们也很会玩，正如在一个战士墙报上看到的：“工作好，学习好，战斗好，吃好，玩好，身体好，这才能打胜仗。”当然，在战地要完全做到这些是有困难的。前线的同志们，就是在坑道的同志们，也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师长就把敌机扔下的副油箱劈成两半，作成船，战斗和工作之余，找个有水的地方，划一划，玩一玩。
这种情况，就是到连队也是如此。见到面，他们总是很高兴的。战斗之后，就是学习，修补自己的工事，有的帮助朝鲜人干活，有时把一付扑克切成两半做成两付大家玩。我就见过一个工兵紧张的把渡船撑离岸以后，他掏出口琴吹起来了。问到他们敌人情况时，他们总是说：“不要紧，我们这里离敌人还远哩！”其实敌我机枪在夜间交射的火球，就一个接连一个的掠过眼去。有时敌炮打得多了，落在山腰，落在旷野，战士们说：“这是你杜鲁门的仓库，你把炮弹都搬来吧！”有一个战士叫田济中的，专门为杜鲁门作了首快板诗，来嘲弄敌人的胡打炮。“美国兵，真洋相，每天炮弹瞎胡放；一门炮每天打多少，不知他算账不算账？老子蹲在工事里，学习、下棋、把歌唱，把山上草木刮个光，杜鲁门是个理发匠。”
这种稀有的镇静，就能使我们每个指挥员、战斗员保持清醒的头脑，一切的创造都是从这个清醒里面得来的。
去年还有人耽心朝鲜战争能不能打下去，如果战争要持久，怎样才能持久？今年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战士们说：“美帝国主义你要打多久，我们就陪你打多久。”去年有个美国新闻记者嘲笑我们说：
“志愿军是背着五天的干粮来打仗，干粮完了，就回去了。”这是说我们交通线不健全，粮食、弹药运不上去。今天，美国新闻记者应该嘲笑他们自己了，我们志愿军的勇士都不愁粮食、弹药了，吃的百分之七十都是细粮。弹药，请听美帝国主义自己在上甘岭战斗后的发言吧。
去年我们在汉江南岸打守备战的时候，修筑了野战工事，有时还是经不住敌人的飞机大炮，战士觉得还需要另想办法。五次战役以后，指挥员根据战士们的创造，发挥祖国人民勤劳勇敢的光荣传统，挖坑道工事。这种坑道工事，西起临津江，东至东海岸，纵横数百里，战士们称之为“地下长城”，战士雍建华曾有一首快板诗歌颂它：“坑道坚，坑道强，一切工事它为王，飞机大炮打不透，千军万马里边藏。”修工事用的木料，据统计，可以从朝鲜
一直排到重庆。挖土开山，挖空了无数的山；有的部队为了修筑工事，费去几百万个工，但是战士们并没有什么近代化的工具，就是凭一双手。有的战
士单打石眼每天就打四千锤，有的打了八千锤到一万锤，战士们就是用这种强度的劳动像同美帝国主义作战一样，来同自然作斗争，同顽石作斗争，他们说：“决心磨烂石头，困难见我发愁，决心比石还
硬，情绪比山还高。”这样，战士们就有了家了，这个家就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阵地之家”。依靠
这个家，保存自己，防御敌人，反击敌人。
世界上本来没有打不破的防线，可是志愿军修筑的防线，敌人就是打不破，因为这个防线不单是工事坚固，更主要的是有志愿军这样的人，毛泽东思想教育出来的人来守备。因为近代化的战争，不仅是打勇敢，打决心，打炮火，还要打战术，打聪明，打办法。志愿军是这六方面都具备的。这次上甘岭的战斗就说明了，有工事、有大炮，还要有人和人想出来的办法。
美帝国主义和李承晚匪帮，他们不是兵不多，也不是炮火不厉害，而是他们的人不坚决，不勇敢，想不出比我们更好的办法，当然，战争的性质也决定了他们很难坚决和勇敢，所以他们也很难想出比我们更好的办法。请看在美军中流行的一首诗吧，这首诗的名字叫“献给朝鲜”。
“在苏联和中国边境下面，便是朝鲜那块地方。那里便是我们注定要在那里服役的地方——上帝遗忘的地方。
“用自动步枪和蚊子作战，用十字锹挖土，做着一些古老的奴隶的工作，是那么疲倦啊！
“和蛇蝎在一起，在人变的沮丧万分的地方，在离你九千英里的某国土地上。
“我们受寒、流汗、又颤栗，那是我们难以忍受的；可是我们仍不是罪犯，我们是我们上帝的保卫者呀！
“我们是陆战队员，赚着微薄的薪水，保卫着百万富翁，每天只有一块六。
“用和女友初会的回忆，来等待着，希望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她们没有嫁给别的儿郎。
“没有人知道我们在活着，没有人丝毫关心，我们已被家里的人忘记，我们也是美国人。
“在陆战队的时间，我们错过了最宝贵的光阴，孩子们别让征兵的抓着你，看上帝的面上别再从军。
“当我们工作完了，走到那熟悉的地方，圣彼得会说：‘他们是朝鲜来的，他们已在地狱度过了他们的时光。’
“流传的一句话：我们的本份不是去问‘为什么’，是去‘干’，是去‘死’！”
这就是美军的情绪！加上我们的工事，借用战士的话，是“坐北向南”，即是住在坑道太阳见得少，总还可以见到；而敌人则是“坐南向北”，只有吃北风。战士说：“就这点，敌人也输了”。
去年，因为我们坑道工事还未很好的建立起来，敌人依仗他的所谓飞机大炮掩护，相当猛烈，有时还去坦克面前跳舞，当上级号召开展冷枪冷炮运动，战士说：“这个办法好，打死十个去见师长，打死二十个去见军长，打死一百个去见毛主席。”就是这样，敌人一露头就打，什么地方露头，就在什么地方打；坐汽车看地形，打；解手，打；集合吃饭，也打。直打得敌人一天到晚不敢露头。因此，现在在美军中流行一句话叫“低下头来”，特别是当老兵看见新兵昂着头走路时，就在他脖颈上按一把：
“低下头来”！我们战士觉得打这种仗很便宜，越打兴趣越大。在雨季，因为更靠近敌人，不好隐蔽，有一个战士脱得光光的，在雨地中，全身用稀黄泥涂上，爬在地上伏击敌人。
以后，这个冷枪战更加开展了，步枪摸到敌人后面去打，大炮配合着步枪打。
由于学习，由于实战，由于总结战士的创造，我们的指挥员也比以前变得更加聪明了，过去只会指挥步兵，或者只会带一个排、一个连冲锋；现在一个团长，除指挥步兵外，还要指挥坦克、大炮。而各种口径的大炮，单是汽车运送弹药这一项组织工作，在战斗环境就是复杂得了不得。我们今天的许多胜仗，都是和我们各个指挥员的聪明和进步分不开的。如果说过去他们只会简单地步炮协同，今天他们就能把很多的炮火——野炮山炮的炮火，坦克的炮火，迫击炮火，还有我们人民军队起家的炮火——炸药，组织得很好，运用自如。而当这些要决定的时候，总是先进行周密的调查研究和作好各种准备工作，最后连最下级的指挥员都认为有把握了，才动手。一个军长告诉我们说：“近代战争，我们经验不多，所以应该格外慎重。”他们这种对祖国、对人民、特别是对战士生命负责的精神深深感动着我们。战争把他们变得越加聪明了，他们越聪明，战士就更聪明，敌人也就显得越笨。战局就是这样越来越变得对我们有利。
他们是不是有苦呢？有。战士说：“两年不见祖国就是最大的苦。”因此祖国的人常去看看他们很重要，给他们通通信，告诉他们你们所见到祖国每
一件新鲜的事情，这对他们鼓舞和安慰都是很大。
特别是在坑道中的战士们，潮湿、阳光不足，空气不好，每天面对山，面对树；有些部队在战斗时，没水喝，还喝过尿。应该说这是很艰苦的。战士们称“日光、空气、蔬菜”为“三宝”，我们看到的则是“日光、空气”、“蔬菜、烟叶”、“文工团”是他们在生活和战斗中不可缺少的三要素，我们祖国应该在这三方面首先给他们以满足。
邓华同志曾代表志愿军全军向我们提出：希望我们祖国好好建设，现在战争是要白面大米加飞机、大炮，希望祖国加速建设，多多制造飞机大炮。
我们也曾问过战士们有什么需要，他们的答复是：“需要更多的胜利！”问他们有什么希望，他们的答复是：“希望祖国建设好，希望毛主席永远健康！”
再问他们还有什么希望时，一个战士靠近我的身子，很小声的表达了他的、也是万千志愿军心中的理想，这理想就是胜利后能够到天安门前走一走，听毛主席说一声：“同志们辛苦了！”有的战士为了等待这个理想的实现，曾经把发下的皮鞋保存起来，准备有一天穿着到天安门前“卡、卡、卡”。
多么可爱而又是多么朴实的我们的英雄的志愿军战士啊！现在把他们从阵地上送出来要我们转呈给毛主席的信抄在下面，作为结束语。
“敬爱的毛主席：你的战士——我们，永远不辜负祖国给的光荣称号——最可爱的人。循着你的指示，遵照人民的意志，彻底消灭侵略者，保卫隆隆转动的机器，田野上驰奔着的拖拉机，成千的红领巾为祖国而平安的学习，每一块土地要和平，万丈高楼牢牢的盖起。敬爱的毛主席，心里话像流水似的说不尽，请接受你的战士献给你的这颗感谢的心，战斗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