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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真话”和“真诚”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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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7-11
第8版(副刊)
专栏:

  也谈“真话”和“真诚”
尤林
人要讲真话,作家要写真话。这个道理,大约是众人都同意的。即便是伪君子,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中公开反对讲真话。“唯乐不可为伪”——这是两千多年前《礼记·乐记》中的话。其实何止“乐”,诗、文、画,都不可为伪。
别林斯基说:“现实主义有两个基本条件:真实的外界的描写和内心世界的忠实的表达”。所谓“真实的外界的描写”,并非只是见到什么就原原本本地摹写什么,艺术需要典型化;所谓“内心世界的忠实的表达”,是指写出作家心中真实的感受、真诚的愿望,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真情实感”。
恰如求婚者无不声称“除却巫山不是云”一样,作家几乎都标榜自己的作品是真诚的。但人的秉性不同,“真情实感”也大相径庭。墨子的真心话是“兼爱”;杨朱的真心话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范仲淹的真心话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柳永的真心话是“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宋徽宗赵佶当俘虏的时候,写过一首《燕山亭·北行见杏花》:“……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有时不做。”感情倒是满真实的。这位昏君面对国破家亡,念念不忘的仍只是过去豪华奢侈的生活。像这样的“真情实感”,即使和盘托出,又有什么积极意义呢?
前几年资产阶级自由化泛滥的时候,有多少“文化精英”打着“真诚”、“敢讲真话”的旗帜招摇过市?据他们说,党性和人性是对立的,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早已把人性给“异化”了,使人丧失了“主体性”,根本不会讲真话;只有他们这些超凡脱俗的“精英”,才有“主体性”,才具备“独立人格”,他们富有“忧患意识”,是“社会的良知”、“社会良心的代表”,最敢于讲真话。按照“精英”们的高论,什么“大公无私”啦,什么“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啦,统统是超级的“废话”、“空话”、“套话”、“假话”;什么“自我实现”、“以自我的需要为本位”啦,什么“抬头向前看、低头向钱看”啦,这才是最实在的真话。你说社会主义好,这就是假话;他说资本主义好,这就是真话。
我赞成作家要讲真话。没有真情实感,写出的作品怎么可能打动读者的心呢?不过,在肯定真话的时候,不妨也要注意以下两点。
一、真诚的调子唱得最高的,未必是最真诚的;不故作真诚状的,未必是不真诚的。曹雪芹并没有故作真诚状,他自称《红楼梦》是“满纸荒唐言”,但曹氏决不是在那里“玩文学”,他是把自己的心掏给读者。鲁迅说:“至于说到《红楼梦》的价值,可是在中国的小说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其要点在于敢于如实描写,并无讳饰,和从前的小说叙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的,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叙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刘宾雁到处标榜讲真话,有人把他捧为中国最真诚的“民主斗士”,他的报告文学却充满着凭空捏造。他在台湾的肉麻表演,充分暴露了这位“民主斗士”在真诚、忠诚的外衣下的大不忠、大不诚。所以,对于贴上真诚标签的东西,我以为大可不必全部信以为真,还是要分析一下,是表里如一还是装模作样,否则难免上当受骗。
二、即便对于并非假意的“真话”和“真诚”,也要作具体分析。写真话是文学创作的起码要求,还不是最高要求。真话不等于真理,真诚的愿望不等于合理的愿望。主观愿望只有符合于客观实际,符合于人民的利益,才是合理的。前几年不大讲世界观了。其实,有不同的世界观,就有不同的真诚。康进之在《李逵负荆》中塑造了一个可爱又可气的“黑旋风”形象。李逵要杀宋江和鲁智深,其动机不可谓不善良,他真诚地在那里除暴安良,心中不乏一股正气,但李逵把假象当成了真情,最终不得不负荆请罪。《李逵负荆》是一段老故事,它至今并没有丧失启示意义。今天,李逵式的真诚是否还存在着呢?譬如,人们看到生活中的阴暗面,难免要产生义愤,难免要进行抨击。这些都是完全合理的,文学也应当肩负起抨击丑恶现象的责任。但还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有抓准产生丑恶现象的真正根源,就“抡起板斧,排头砍去”,乱抨击一通,这就难免会伤害好同志,甚至伤害党和社会主义。李逵知错必改,是好样的。如果自恃“真诚”,以为“诚则灵”,以至一意孤行下去,后果就是不堪设想的。所以,我们不能只问主观上是否真诚,还要看看它是否符合客观实际,符合人民的利益。真正讲真诚的,也一定会顾及客观实际、顾及社会效果。如果游离于群众之外以至高踞于群众之上而大讲真诚,那么,这种真诚也只能是一钱不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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