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有个上海人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山西有个上海人
李建永
初识你于棋枰上，在太原，在一位朋友家里。在似乎温文尔雅的黑白世界里惨烈地搏杀了几多回合，我终不敌你。于是，我知道了陈祖德曾在《超越自我》中写到的上海围棋界的一段辉煌，以及辉煌中的少年范氏三兄弟——大哥是你。从此，我认识了太原洗涤剂厂的厂长，46岁却鬓已有丝的你。
再次见到你，在你的厂里，在厂工会组织的中老年时装表演赛上。你即兴与工人师傅们同台表演，赢得了全场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喝采。当时只记得你那件七成新的夹克衫。你走得潇洒自在又精神，我暗想：这个厂长有气派。
作为上海人，你为什么要待在山西呢？你说，你曾经看不惯山西，尤其是每次从上海探亲回来，土和洋的对比，两种观念的撞击，使你对山西那个从头到脚地看不惯呀……可是，在山西生活一段之后，你又觉得大概原本就是这样吧。从21岁学校毕业分配到山西太原洗涤剂厂，你竟有二十多个春夏秋冬徘徊于“看不惯”和“就是这样”之间！这二十多年间，曾有过几次调回上海的机会，你也说不清，反正你没有走。是你对山西看惯了？看不惯。1985年，你从车间主任直接走上了厂长的岗位。那天厂里开大会，当会议主持人宣布新厂长就任讲话时，你从人群中站起来，径直跳上了二尺多高的主席台。你没有依照老例绕到侧面背起双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慢条斯理地走上台，你就得让人交头接耳、评头品足、说你这毛头小子不成熟。然而，赞许的、怀疑的目光来自人群里。
当了厂长，你仍然看不惯。看不惯，使你敢为天下先。第一个冒险引进微机，第一个花巨资做霓红灯广告，第一个与外商接触、谈判……这在今天看来没有什么，可是，在当时，那是“第一个”呀！有了这些“第一个”，才有了“芳芳”洗洁净系列产品，才有了行销六七个省市、而且整个儿地“垄断”着三个省的洗涤产品市场。年初，“中国质量万里行”在商业界和企业界一石激起千重浪！你却在厂务会议上不失幽默地说：“万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走过了质量关，每一个脚印都是全脚撑着地哪。”回头看看这一串串脚印吧：1990年，“芳芳”洗洁净获首届北京国际博览会银奖；1991年，“芳芳”洗洁净获第二届北京国际博览会金奖，同年又获得了轻工部质量管理奖；今年年初，“芳芳”洗洁净即被《经济日报》评为“全国信得过产品”，且名列前茅。
作为一个数千人的大厂，作为这个厂的厂长，在“形势逼人，竞争激烈”的今天，你不能没有随时被吞被挤的危机感。这是你的明智，也是你的责任感。但是，作为你的部下，作为从1985年你任厂长以来日日夜夜摸爬滚打在一起的伙伴们，他们也笑得有理。他们深知当今企业界的处境和行情，但他们更知道在前几年经济滑坡、市场疲软、许多企业连工资都开不了的情况下，太原洗涤剂厂持续7年利润递增30％左右，职工收入每年递增7％。是啊，伙伴们就信你，说你的脑袋里尽是“好点子”。7年前搬动后门调出去的工人，如今正千方百计地往回调；7年前发誓“壮士一去不复返”的中层干部，如今却非要调回来当一名普通工人不可。我说人越来越多，你背得动这个“包袱”吗？你自负地呷一口茶，说韩信将兵不是多多益善吗？况且，只有能进能出，能上能下，企业才有活力，有生路。
你说你“看不惯”山西，却留在了山西；你认为山西“就是这样”，却又在改变着她的“这样”。作为上海人的你虽没有说“我的感情在山西，我的事业在山西”，而作为山西人的我却以为——这些，又何消说呢。
范肥林，这就是你。
（作者单位：山西阳泉市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