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上桔子洲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重上桔子洲
李一信
少年时，读过毛泽东主席1925年填写的《沁园春·长沙》，就梦寐有一天也能登上桔子洲头，亲身领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情怀。
少年的梦是浪漫壮丽而缤纷多姿的。
可是，直到过了而立之年，我脱去了梦的衣裳，才在一个阴风苦雨百花凋零的春末，悄然伫立桔子洲头，怅望着呜咽此去的湘江。
那是1976年的暮春，大地乍暖还寒。我出差逗留长沙，从毛泽东主席曾经就读过的湖南第一师范出来，悒郁地走上久已仰慕的桔子洲。我默默地穿过刚刚谢花落蕊的桔林，临江站到桔子洲端头，霏霏阴雨，仿佛还带着早春的悲哀洒奠江面。漫江洪波不涌，零零落落的舟船野渡无人。偶有鱼翔鹰飞，也少了些许生机。哦，苍茫大地，谁能淋漓痛快、笔饱墨酣地写出你的悲和喜？啊，压抑的神州，郁愤艰难地送走了1976年的寒春冷夏，总算盼来了当年的好个秋。
湘江北去，岁月如斯。经霜洗礼的枫叶如丹如炽。十多年后，我怀着别样的心情又登上桔子洲。
去年11月下旬，我到长沙参加一个笔会。来自全国各地的文学爱好者，云集在毛泽东主席早年寓居并主编过《湘江评论》和《新湖南》而点燃起反帝反封建火种的岳麓书院，互教互学，教学相长，切磋琢磨，相互砥励，研讨如何繁荣社会主义文艺，创作出无愧于时代、无愧于民族的文学作品。笔会的最后一天活动，就安排在桔子洲头。
那天，又是细雨霏霏。清晨，我们赶到桔子洲，桔林尚未收获，压弯枝条的累累丹桔闪着莹莹玉珠，像是对我阔别十多年的厚厚慰藉。我悒郁的心室燃起了盏盏透亮的小桔灯，豁亮而温馨。我默然地恬恬哑笑，款款到洲头的廊下落座。瑟瑟江风袅袅从桔林走来，飒飒带着丹桔的香馨，宛如絮絮耳语着那千古绝唱的《桔颂》，“……秉德无私，参天地兮。”哦，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发现参加笔会的同仁心里都燃着透亮的小桔灯。我们的笔会就从丹桔说开去。
丹桔生南国，话题引出祖国悠久的楚文化，进而论及当今文化湘军的兴衰……
丹桔生南国，话题扯到中华民族的文化变迁，进而扯到当今世界文化的相互渗透……
我听着没有发言。
　　是谁在发言中突然慷慨激昂地高声朗诵：“江南有丹桔，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啊，这岂只是丹桔的颂歌？面对祖国贫富的变迁，面对世界风云，你从这富有哲理的诗句中能不受到些许启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