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2阅读
  • 0回复

我的“小”朋友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2-09-07
第8版(副刊)
专栏:

  我的“小”朋友
  姚昌忠
住在郊区一座山下,每天清晨,太阳还没出头,总有两只麻雀在我的窗前鸣唱。
这两只麻雀是两口子,恩恩爱爱,同宿共飞,成天在一起。它们在枝头鸣唱,从枝桠光秃唱到绿叶繁茂,再唱到只闻嘤鸣不见鸟影,然后唱到满树秋光、一抹黄叶;过了萧瑟秋风之后的初冬,直至寒风紧逼,清晨枝头唱第一声的依然是它们。先是小公雀啁啁啾啾出来唧唧几声,然后他的“另一半”就出来呼应。
春风吹拂梢头的时候,它们唱得舒缓,也欢快;夏季唱得炽热,倘若连着天旱不雨,歌声中就会透出几分焦急;到了秋天,它们唱得庄重、沉着;冬天风紧,就多少带着些哀伤甚至凄凉的音调了。
我的这一对麻雀朋友,每天清晨太阳尚未出山之前和傍晚霞光满天的时候,总要来到我的窗前跟我谈话。
如此日久天长,虽然说不上能听懂鸟语——人们以为鸟的鸣唱内容有限,其实它传递着丰富的信息——但从声音的急促或纡缓、连续或间歇、欢快与哀戚,以至愤怒和企盼、乞求、恐惧、懊恼等等,随着音调的高低转换,结合身姿、眼神和周围的场景,我似乎逐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且是一个语言和感情极其丰富的世界,而且我敢说,在鸟类当中,或许麻雀的语言是最容易听懂的了。
因此我也就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一个是人类的,另一个是麻雀的。这个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
有一天黄昏时分,本是林鸟唱落霞、雀噪声喧闹的时候,那是一场晚霞大合唱,“人间能得几度闻”的发自大自然的美妙音乐奏鸣曲。在屋里,我忽然听到欢快旋律中的几声急促尖叫,分明是报警,而且连续不断越叫越急,显然是一种不祥的预兆。隔着窗户往外看,原来一条细长的黑花蛇,正蜿蜒地攀援在树枝梢头,蛇头已经快要伸进房檐下的雀洞里去了。我知道那里面的麻雀宝宝才出世不久,因为麻雀夫妻为了喂食,每天不知要在我窗前的屋檐下进出飞翔多少回。
我抬头紧张地观看。只见那条乌花蛇的周围,一只麻雀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全身羽毛炸开大声地惊叫着。另一只则在枝头扑打双翅发出惊愕而又悲哀的声音。它是如此激愤,甚至把自身翅膀上的长羽也敲落了几根,兀自不停地张嘴嘶喊着。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指引着我,我迅速打开窗户,抄起窗前的晒衣竿朝那黑色的危险物击去。打得出奇的准,才一下,就把那乌黑透亮的躯体打得皮开肉绽,扭曲着飞也似地沿树干往下逃。
麻雀和他们的小宝宝得救了。我也是一头冷汗。因为我的一生里,和这种无脚会走的东西直接交锋还是头一次啊!
隔了多少天之后,忽然听见我窗前的合唱已非男女混声,而改成四重奏了——大概这就是他们两代老少对我的报答吧,我想。
有人说,在危急时麻雀的叫声不过是一种本能的呼喊,谈不上什么向屋里的我求援。我却坚持认为,那只小公雀分明三番两次用小嘴啄我的窗玻璃,不是在求我的助力又是什么呢?但另几位人类朋友说那不过是我的幻觉,那啄击也还只是小东西在无奈何时的一种本能发泄,与人本无关联。但我总不能接受这种解释。我跟他们说,请你们每天清晨天刚亮就到我的房里来,只要细听麻雀夫妻和它们的子女们在我窗前枝头的鸣唱,就会同意我的解释的。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