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谈“若教梼杌在”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亦谈“若教梼杌在”
　　君冈
今年4月，赵朴初先生去洛阳白马寺。参观各殿堂之后来到休息室。这时，桌上已放好笔墨纸砚，大家期待着赵朴老即席挥毫留下墨宝。赵朴老略加思索写下了三首五言诗。中间一首是：四海重一马，千秋护两坟；若教梼杌在，应记楚桑门。
“四海”二字原来写的是“天下”，为与“千秋”对仗改为“四海”。
“一马”当是驮经之白马无疑。“两坟”指的是摄摩腾、竺法兰二位西域高僧之墓；“桑门”即沙门，是出家者的总称。“梼杌”是什么？这是一个关键词，如不知其为何物，或作出误解，那将无法理解本诗的真意。
7月10日《人民日报》副刊登载了《若教梼杌在》一文，其中对“梼杌”二字作了发挥，从解释“梼杌”是一种凶兽联系到今日社会尚存在“梼杌”式的恶人，并进而提出为净化大千世界应坚决打击“梼杌”。
我对这篇文章的中心内容没什么意见，但就这样解释赵朴初先生这首诗而言，则此文肯定是误解了。
“梼杌”在《辞源》中有三种解释：1、传说中的凶兽名。2、传说中有浑敦、穷奇、梼杌、饕餮皆为凶人。3、楚史名。《孟子·离娄》：“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赵朴初先生诗的“梼杌”是第三种，即：楚史书名。
诗的意思是说：“四海都知道白马驮经，千秋都纪念两位高僧，若是楚国的史书《梼杌》还存在的话，应可看到上面记载着楚地的僧人。”
佛教最初传入中国之确实年代难以稽考，自古以来就有汉明帝求法佛教初传及汉明帝以前佛教即已传入的两种说法。
汉明帝求法，引来了白马驮经，遂有了中土第一座寺庙——白马寺。赵朴老写诗称：“携将一片心，来参第一寺”，肯定了这一点。但是，佛教的传入并不始于白马驮经，这是他的第二层意思。据资治通鉴四十五、汉纪三十七载：丙子，募死罪系囚诣度辽营，有罪亡命者，令赎罪各有差。楚王英奉黄缣、白纨诣国相曰：“托在藩辅，过恶累积，欢喜大恩，奉送缣帛，以赎愆罪。”国相以闻，诏报曰：“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慈，洁齐三月（齐读作斋），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当有悔吝！其还赎，以助伊蒲塞、桑门之盛馔。”此处浮屠即佛，意思是楚王是信佛的，无罪可赎，所献之物，拿回去供养桑门（僧众）吧！
汉武帝时张骞使大夏便知有佛教，哀帝元寿元年博士弟子秦景宪即受大月氏王口授浮屠经。可见佛教在明帝以前即传入，而且南方楚地也已有了僧人。“若教梼杌在，应记楚桑门。”赵朴初先生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白马寺虽然是第一寺，但佛教传入南方，早于白马驮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