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土地和人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晋江，土地和人
许谋清
我生在晋江，长在晋江，60年代到北京上大学，带着一种挣脱那片贫穷的土地的心情。80年代，再回故乡，突然发现它面目全新，叫我不能不塌下心来思考这片在海浪的拍击下似乎颤动着的红土地。
其实，晋江人也是中原人的后代。2000多年前，晋江人的祖先曾经历过一次强制性的大迁徙。这支人马千里跋涉，直逼茫茫大海。他们一到这里，就紧紧地抓住脚下的土地，用血汗浸泡它，让它有了一层薄薄的黑土，让它喷出四季的碧绿金黄。
然而，大海就在身边动荡，他们亘古不变的生活方式动摇了。这些生活在贫瘠的红土地上的人们，这些每年都要让毒日头从背上撕下三层皮的劳作者，我们的祖先自然地受到大海的诱惑，他们变得不安分了，他们变得野心勃勃。盛唐时期，他们开辟了海上的“丝瓷之路”。宋元时期，他们创建的“泉州刺桐古港”，被马可·波罗称为“东方第一大港”。南宋，他们又架起了横跨海面的世界上最长的人工石桥。
他们灵魂骨髓里浸透着商业意识，于是萌生了离开这片皇天后土的心理。最近一次人口普查，晋江本土有九十几万人口，可晋江在东南亚各国以及港澳台的同胞达100多万。这就是第一批挣脱土地的晋江农民的去向。
晋江人，他们毕竟是“第一古港”和“第一古桥”的后人，他们毕竟有同样数量的同胞兄弟与他们隔海呼唤。70年代末开始的改革开放，使晋江人发现脚下已经是一片解除封闭的土地，他们仿佛得到了神助，相继在晋江县创造了三个全国性的市场：服装市场、鞋帽市场、瓷砖市场。配合市场的需要，似乎在一夜之间，创造出几千个乡镇企业。
不过十年时间，晋江人一只手托着一只盛番薯的大公鸡碗，又夹着一只盛豆豉酱瓜的小花碗，蹲在墙角吃饭的身姿消失了；晋江人乌黑油亮的脊背消失了。创业时的席棚，破旧的机器设备也一天天被崭新的工业大厦和国内外先进的设备、流水线所替代。房子一直在拆，路一直在拓宽，十几米，二十几米，三十几米。我们看不到一个定型的晋江。而在这十年时间里，市场上到处出现晋江。衣服、化妆品、玩具、汽车配件……晋江这个名字无数次地叠印到人们的脑海里。
晋江，这片从封闭束缚中解放出来的土地，容忍了它不安分的子孙又接纳了一批批腰缠万贯的海外游子，于是，内外呼应，放开手脚；于是，财大气粗，想到做到，创造了叫人刮目相看的晋江速度。
晋江人的血管里滚动着开辟“第一古港”、创建世界上最长的人工石桥的先辈的血液，有强烈的竞争意识，一直想和人家一比高低。晋江出现了福建省第一个亿元镇；晋江成了全省第一个财政收入超亿元的县，为全省首富县。晋江建立了程控中心，安装了两万门程控电话，五级连网，这在全国也是首创。晋江现在正动工创建全国最大的国际超级市场。晋江更辉煌的未来，会伴随着中国的振兴，在这片红土地上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