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试飞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深圳试飞
李兰妮
刚回到深圳，就接了一个电话：下午四点，新建成的深圳机场举行试飞仪式。
我正要去机场蹲点，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庆典。急忙出家门，往深南大道方向跑。已经两点四十了。市内到机场的路程是32公里。这条路总堵车。
西天聚着不安分的乌云，风裹着越来越湿的凉意。看来要遇上一场大雨了。
无数大巴、中巴、小巴，往蛇口开，往南头西乡开，往广州开，却没有一辆标明往机场开。在人们印象中，那里只是一个堆满淤泥、碎石、砂料的大工地。
干着急，总觉得天上有飞机的声音。这机场从开工到建成试飞，只用了两年4个月零5天。好想亲眼见飞机载千万人的寄托，从深圳的土地上起飞。好喜欢很久很久以前就有大诗人唱：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辆开往西乡的中巴来了，我赶紧跳了上去。随口问：“西乡‘打的’到机场要多少钱？”
司机笑笑的眉毛直往脑门上跑，便说：“真巧，你怎么正好选中这辆车！”
原来，这辆车一到西乡就要往机场开，机场公司临时租了它。
我心中好得意，庆幸自己有福气。
过了西乡，中巴里只有我一个乘客。车开得很快，司机兴冲冲用口哨吹出进行曲，好像马上要坐飞机的不是我而是他。司机不收我的车钱。司机说大吉利市飞起来就发达喽。
撒腿往候机楼跑。下雨了。雨点凉凉的，啃着热热的头发。雨点像碎花，印在淡紫色的衣衫上。在雨中小跑很快活，心里喊：好啊好啊水为财！
在中国所有的机场中，只有深圳机场必须偿还建机场的全部投资。好大的一笔数：人民币10个亿，还有5400万元的年息。巴不得这雨点比铜钱大，巴不得点点滴滴日后都能变成钱。
候机厅里，白的墙、白的地、白的灯，缀一抹抹天蓝与这雪白、乳白、月白相伴。欣然飘然。如漫步在阔朗的空中。
跑道上，波音757如一只白色的大鸟，蓝尾巴骄傲地翘了起来，上面有一朵水灵灵的红棉。雨停了。有风轻轻吹。极辽阔的天，极开阔的地，经一番透雨洗礼，那朵初绽的红棉才红得那样鲜。
飞机上，我问旁座：“怕不怕？试飞总有点……”那人指指地，又指指天，“这是深——圳——机场！啥不是一流的？”
顿时替机场人自豪，千金难买这毫无保留的信任。顿时替机场人紧张，这信任来得太快太沉。不历尽大痛苦大牺牲，不可能有真正的一流。机场人必须倾尽一腔腔热血，才能写成这个“一流”。机场人必须掏出一颗颗金子般的心，才能铸成这个“一流”。注定了，第一代深圳机场人必须为这个“一流”而舍身。
飞机在滑行。土黄色的围栏外，说说笑笑聚了一群拄着锄头的种田人。一个小小的女孩儿紧贴铁网，挥着短短的小胳膊，下巴抬得高高的，花衣裤被风鼓得飘飘的。光是一个福永乡，就为机场献出了7000亩富饶的土地。这块土地上的变化，永远牵动着福永人的心。
一个象征着吉祥和丰收的名字：福……永。
从空中看深圳，有一点点朦胧，有一点点陌生。山的轮廓颇清俊，水的光色极柔美，好一块祥和之地。天连海，海接地，天地无边……喜悦。我体会到作为一个“人”的无量的喜悦。
送饮料的空姐瓜子脸，笑容清甜。菊花茶润润的，里头搁了蜜。飞机在爬高，窗外拥着望不尽的云。灰云深处，迸出一道白金色的阳光。
一颗心，悄悄捧起一团新鲜热辣的希望：前方有大世界大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