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书的尴尬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周末谈

出书的尴尬
张为
第一部小说集问世了，我以为我会喜悦的，不料只觉得尴尬。
我的“处女集”，仿佛从孤儿院里找回来的亲骨肉，单弱，贫血，谈不上修饰打扮。然而更糟的是它根本没有被征订，可怜的700册印数，“出版”了便统统运回家，原封不动地塞进了柜底。
既为“专业作家”，又有整整二十年的“创龄”了，出几本集子的字数是早就够了的，而且大小文学奖也获了些许。但我一直视出书为神圣，正如我一直视文学为神圣，想集腋成裘，积些略好的作品再结集。然而没有出书，便没有申请加入全国作协，评职调级填表格也不硬气。但我不急。
后来物换星移，不急却不行了。近年不少小说创作脱离读者大众的审美趋向、小说集子颇为滞销。不知哪天早上醒来，忽然说是出版文学书籍要作者倒掏腰包了，且还日渐涨价，文学艺术的生产变成了财力的较量和交际能力的较量。我心中的神圣忽地换上一付滑稽相，只令人哭笑两难。自己写书卖给自己，这算什么事儿呢？
可你不如此便无书，无书还算作家吗？你总不能永远不想着入会吧，总不能填表的时候永远比别人差吧。
幸得此时领导关心，设法筹资为我们单位里的作家人出一册。我才慌忙选了昔日读者反映较好的，或被选载过的，或获过大小奖励的8个中短篇送了去。出版前夕，心有不甘，还带着一点儿希望，去问出版社：“能不能……多征订一些？”答曰：“征订是很麻烦的，何必费劲儿呢。”我这才算死心蹋地知道了这本书的价值——它已经没有了文学价值。你出钱，他交货，这就两清了。
这种书通常都是所谓“纯文学”的，却又何纯之有？
我知道，这种现象不可一言定褒贬，造成的原因也是复杂的。无可奈何之际，写上这些，惟盼望我们的当代文学早日兴旺起来，正常起来。
我希望这尴尬不都是文学界朋友们的。